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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奇幻] 【庆安府记事】(全)作者:一揽清风一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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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雨与虫

  马车走了10来天,一路上天海看看风景,顺便逗逗小白。

  小白在她出发前象只真小猫一样绕着她的脚,非跟着一块去,天海是见过它
本尊的,实在不知道它怎么会真的象只小猫一样撒娇。(她给它起的名字叫小白。)

  小白边蹭边嘀咕:我妈妈曾经教育我说要对主人负责任,但是主人也要对我
好。你把我放出来就要对我好不能离开我,我认你做我主人,我也要对你负责任,
所以你去哪,我就要去哪,你可不能一个人行动,再说,有我,你也安全。就主
人你那点修行,三阶妖兽就能对付你,你也看到啦,我对付强妖兽也很在行的,
啊呜一口就结果它啦,哎,主人你怎么不听我说话呀,主人你转来转去我头晕…


  天海要疯了,流云已经够罗嗦了,没想到这个猫更罗嗦。

  「你今年多大?」天海耐着性子问小白。

  小白蹲在地上算:我出世后,受过一次哈雷雨。然后妈妈不见了,再然后被
一个丑八怪老太婆关了起来。老太婆说要等我的主人出现,我才能出来。不过我
运气好,大概才关了120年。

  什么?天海头发麻,这小东西跟她祖宗是同时代的……不过被关了120年,
怪不得说话有点罗嗦,关久了……

  「哈雷雨是什么东西?是秘史上的神迹吗?」天海寻思着,嘴巴也说了出来。

  小白从不放过说话的机会,再说120年可不是白活的,它在镜子里的那个
空间通过了做为灵飕的考试。算是个灵飕界的高才生咧。

  「哈雷雨每76年出现一次,当哈雷雨穿过天空时,所有的灵兽都会出来,
看到的灵兽就会长大不用依靠妈妈过活。如果有幸吃到一颗雨的话,我们就会非
常强大啦。」天海很好奇:你们有谁吃到吗?

  小白摇摇头:我认识的没有啊,哈雷雨几乎都落到另一个世界去了,听说那
里的人很害怕这东西,还有人被雨砸死。异世界的人说那是哈雷彗星,真没水平,
明明是雨嘛,哎,真是浪费呀。

  「另一个世界?你去过吗?」真是神奇。

  「听我师傅说那是一个平行世界,跟我们是同时存在的。不过他们不能来,
我们不能去。但是我又听说道行高深的仙人可以去那个世界看看然后再回来。」

  不只只是疯了,简直是要癫狂了,平行世界又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仙术她是相信的,自己还会点,再次小小得意一把。现在搞得头大,以
后再慢慢说。

  「把它留下来,它要是跟流云、小悠说话,非把她们吓死不可;不让它说话,
可能吗?」想了一下,天海决定带它一起走。

  不过她有个条件,就是有别人在的时候绝对不准说话,想出声只能学猫叫。

  「遵命!」小白有点亢奋。

  希望它不要人来疯。天海有点担心。

  公爵也挺喜欢这只小白猫,可以无论他怎么逗它,小白都一脸糨糊。天海捅
捅小白,小白干脆缩成一团开始睡觉。

  「哈哈,懒猫。」天海笑嘻嘻地说。公爵也笑了笑。则伦站在马车后装做看
行李的仆人。两名车夫也是三少。

  他们走的这条路几乎没有人,晚上只能露宿在山野。

  第一天,天海靠着父亲,睡到半夜时,她睁开眼,想着梦中人教给她的几句
话,跟以前的不一样:新月照露,慢步徐走遇害物。听上去好象是预言。

  正在天海快要睡时,一团白雾蹑手蹑脚地过来,她一看小白恢复了本尊,它
心满意足地变成小猫样,趴在天海旁边想撒娇。

  天海定睛一看,它的爪子上还有血,肯定去吃了什么东西回来。

  毕竟不是猫啊,也不懂舔舔自己。天海轻轻趴起来,不惊动那三个人,拿一
些湿露露的树叶给它擦脚。

  舒服……小白把脚趾张的开开的。

  这样,十天来几乎每天晚上天海都要给小白擦脚,这谁是谁的主人哪。

  第十天,小白推了推天海。

  天海以为小白又要擦脚,却听见小白说:起来看雨啦,主人。

  一个急起身,天海慌乱得看看父亲和其他人,见他们都睡的熟才转头严肃地
看小白,小白无辜地说:他们都睡熟了,我放了迷糊蝴蝶。?

  小白指指头顶,天海抬头见六只象蝙蝠的东西飞着。

  「这是蝴蝶?」

  「哦,我们觉得它们长的丑,就给它们名气起好听点。」

  天海无语。

  半夜起来放蝴蝶很有情趣么?

  小白还原成立耳大猫的样子,推着天海向前方一块突出的岩石走去:今天晚
上有哈雷雨。

  天海站在岩石上,小白也很安静。呼吸着薄凉的空气,树也不动,都在等待
着哈雷雨的到来。

  一个亮点出现,接着是一片星星点点。

  小白昂起头,它的咆哮震惊整个山林。天海的眼睛看着奇观,脑子里不自觉
地浮现梦中人教与的口诀。

  雨的过程很短,随着小白咆哮的回音结束,最后一点星光也暗淡下来。天海
突然觉得世界变的很吵,黑夜里竟然能看见两个树在讲话。一个树居然还在哭。

  「你也看的见吗?」天海指着那棵哭泣的树问小白。

  「哦,她太激动了,有这样的机遇真是太难得了。我第一次受雨后也哭了呢,
因为妈妈说不用管我了……」「对不起……」

  「不过也没什么,大部分低级生物比如这些小草啊,都是没机会受第二次雨
的。」小白说这话时,天海清楚地看到一株有模糊人像的小草很生气地指着小白
唧唧哇哇地说什么。

  「为什么受不到?」

  小白说:主人,你看好了。说完,它跳到那株小草旁边吹了口气,顿时小草
被一块冰冻住,小白马上又用爪子碰碰冰块,小草随着冰块的粉碎也翘了。

  「你怎么这样?」天海突然记起小白是很有攻击力的灵飕。

  它的本性也许就是欺负消灭比自己弱小的东西。

  小白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不高兴,在被关的那120年,师傅教育它说实践很
重要,人类都是眼见为实,我这么实验给主人看,为什么主人不开心?

  师傅说的对:人类好复杂。

  天海丢下小白,一个人快步走开。小白见天色不早,化身成小猫,一蹦一跳
也跟着来。

  一只迷糊蝴蝶直冲向小白,在小白眼前跳起一种奇怪的舞蹈。

  天海好奇,回头见小白突然变成大猫,跳过来说:快回去。

  但是他们被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暗红色东西挡住了去路。仔细一看,原来是黑
头红身的虫子,只是这些虫子只是不散开,却也不来攻击他们。天海正想问小白
这是什么的时候,她看见一只松鼠瞬间被虫子吃的只剩下白骨。

  「我父亲在里面!」天海想硬冲进去。她也想起了梦里的话。

  迷糊蝴蝶已经撤退,公爵他们醒了过来,则伦在身边点起一个或圈,另外两
个人拉住公爵,可怜的公爵以为女儿被虫子拖走了,他想扎进虫堆找女儿,火圈
暂时挡住了虫子。「天海!你在哪?」公爵绝望地大叫。

  天海听到父亲的声音极其开心,「爸爸,别担心,我们来救你。」小白说:
我可以冲进去把他们救出来。

  天海也要进去,如果她父亲看见小白不一定会怎么样?她可以进去解释。

  小白冲了进去。

  天海将手举过头顶,念了左手握住右手腕,右手握拳,双手举到头顶,念起
咒语。脑子里全是父亲。这次,准确地成功了。

  父亲和三少们面对小白果然惊慌失措。天海的从天而降,让三少们觉得是在
做梦。

  天海来不及解释什么,只说:这是我们这边的,快到它身上去,我们一块出
去。一轮一轮的虫子扑上火圈,它们数量众多,这点火圈经受不住它们的肉身攻
击。

  公爵跨上大猫,很快他们5个人一只大猫都脱离了食人虫的包围。

  在风的上方,小白停了下来。

  天已发白。

  公爵和天海望着下前方随着风向不断前进的虫阵,那两棵对话的树和哭泣的
树很快变黄、发枯,所有的叶子都落了。

  「那是它们的原液被吸光了。」小白说道。

  「不能任由这样下去,他们前进的太快,造成的损失将不可预计。」公爵说,
「七庭府距离我们不远,如果风向改变,庆安也要受影响。」则伦和另两名三少
马上回答:我们这就去找援兵来。

  「不,等他来求我。」公爵早已镇定下来。

  天海佩服父亲,但这些虫子遇肉吃肉,见妖杀妖,住在这附近的人民怎么办?

  「爸爸,那些下风方的人们怎么办。」

  天海的这句话收服了则伦和另两个三少的心。

  公爵想了想:可以给七庭那边报个信,让他们赶快疏散平民。不要说是我们。

  也让庆安做好准备。

  则伦马上办妥。

  这事情处理后,父女两人单独走开。

  公爵看着女儿微笑起来:说的一点不错。

  天海迷糊了。

  公爵继续:当我的第一个孩子满月时,我准备上报皇帝,请封这个儿子做继
承人。但一个算命先生找到宁西台来,说什么我只会有女儿不会有儿子。我毫不
客气地让人鞭打了他一顿。后来偶然发现,这个儿子竟然不是我的。

  天海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无比震惊:那后来呢?

  「杀」

  天海看着父亲,他还有话要说:后来我有很多女人,却一直没有孩子,经人
指点找到这个算命先生,向他道歉,他似乎不在意,并说我的女儿会重拾祖先的
辉煌,只是21岁时有一波折,问题不大,可以去虚林找他。我以为他得意忘形
又在胡说,没想到他说完这些话人就不见了。呵呵。仙术。

  「您不是不相信仙术吗?」天海想起父亲以前说过的话。

  公爵说:我不想相信。在那之前我认为所谓的妖兽不过是长相奇异、性情暴
虐地食肉动物。至于神仙则是糊弄平民百姓用的手段。后来我相信了,却不能得
其道,因为后来遇到的一位得道之人很明确地说我没有仙缘。

  「天海……努力啊」公爵手拍上他女儿的肩。

  天海望望远处的几个人,假装轻松说「那么,爸爸,你是因为算命先生这么
说才爱我的吗?」

  「我的女儿无论长什么样、有什么性情,都是我最宝贵的财富。」公爵从没
说过这样的话,天海看着父亲,哭了,抱住父亲,这是她唯一的亲人,最亲的人。

  两人走回,则伦说:刚才的虫子是獒蚁,每10年爆发一次。

  这次特别凶猛,不知道是为什么。

  天海看看小白,摇摇头。

  小白则摇摇尾巴。

  公爵看着小白,说:这就是我们糨糊脸的小猫吧。

  天海说:它叫小白。

  小白本来是蹲着的,这时站起来,尾巴轻甩一下。

  公爵笑笑:天海,养猫养出名堂了。

  还好,他们不知道小白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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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假禁雕、伯爵的秘密

  小西白天吃多了老鼠,晚上一直打嗝放屁。曲远山那小房子里的可怜的一点
家具都被烧过好几回了。

  每次东西一着火,小西就会可怜巴巴地看着曲远山,见曲远山也没有要惩罚
它的意思,然后就放心地又打嗝放屁。这样弄了一晚上,曲远山累趴下了。早年
间,四季组怎么就没遇到过这样搞笑地禁雕呢?

  小西跟一般的禁雕不太一样,罗西塔养黑渠从一天一滴血到后来一天十滴血,
小西只有第一天吃了自己一滴血,后来就再也不碰曲远山,那怕曲远山身上有伤
口,它也没什么兴趣。更离奇地是它还会讲话。还真是没见过会说人话的妖兽。

  曲远山出神地看着小西。

  小西这时缩着翅膀,头低着,却偷偷地用眼睛瞄了瞄曲远山。过了一会,它
装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迈着八字步,翅膀收紧,在房子里转了一圈,没发现它
想要的东西,就说:「爸爸,饿,要吃老鼠。」「爸爸快成老猫了。」

  「老猫是什么东西?」

  「猫是专门抓老鼠的动物。」

  「能吃吗?」

  ……「不能。」

  西花园里的老鼠已经绝迹了,这段时间,老鼠家族鼠口锐减,于是曲远山成
了老鼠家族最可怕的敌人,只要他一出现,所有的老鼠都惊声尖叫,还有的老鼠
被吓的晕倒,这些可怜的就被曲远山顺手捡了回去,而这更加扩大了曲远山在老
鼠家族中的影响力,活着的老鼠回去都说:那个人实在太可怕了,被他看到都会
着魔死去,我的某个亲戚今天就是这样……

    久而久之,西花园的老鼠都害怕被曲远山看到,全都举家搬迁到张临风住的
附近去了。

  所以再要找老鼠,就只能走出西花园。

  小西蹲在曲远山肩膀上。曲远山用幻术将它变成一只小小麻雀。一路上,遇
到好几拨家丁、仆人、女管和女仆,都相安无事。

  直到遇见小悠。

  禁雕不见了,小悠害怕的要死,因为这是公子要养的东西,她看管失职,不
知道公子伤好复原后会怎么处罚她。

  曲远山说道:前几天府里吵闹,说不定这时它趁机逃走了。

  小悠恍然大悟:对哦,公子还受重伤了呢,流云也被打晕了。小红毛肯定就
是这时被那只怪物掳走的。

  「怪物?」

  小悠已经憋了好几天,一直不敢跟人说,今天说漏了嘴,干脆就来个竹筒倒
豆子。

  曲远山听完,心里清楚了个七八分,小悠说公子在闭门养伤,但他认为公爵
和公子都已经出门了。

  进来捣乱的肯定是罗西塔的黑渠。

  叮嘱小悠不要再跟别人说,并承诺自己也会守口如瓶后,曲远山又开始寻找
老鼠。

  罗西塔想要干什么?

  走一路想一路,不知不觉在宁西台里兜了个大圈子,已经是半夜了。

  曲远山的心思完全不在老鼠身上了,本来找老鼠应该是看地上的,结果曲远
山想着想着,就抬头看天了。小西很奇怪,爸爸怎么找老鼠要看天呢,它也抬头
看看。

  所以说,运气这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

  一人一鸟一抬头,都看见了76年一次的哈雷雨。

  璀璨的星光过后,曲远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为这突如其来的奇观震
了一下。

  西西梭梭的声音不绝于耳。他甚至能看见很远处的厨房里有两三只蟑螂爬上
刚装盘的糕点,蟑螂触角摩擦的声音都能清楚的听见,闭了闭眼,再睁开,看见
有个厨娘打着哈欠过来关起厨房的窗户。他听见这厨娘唠叨着:什么破伯爵,一
天到晚跟烦人精一样,要吃这个要吃那个,是个饿死鬼投胎的啊?半夜里还要点
绿豆糕!呸,让他吃了变肥猪,公子能看上他才怪!

  半夜要吃绿豆糕?

  这个新伯爵真是好兴致。

  曲远山回头看看小西,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小西变成了赤红色,曲远山将小西包了起来,飞快地回到自己房里。

  小西在房间里有些蔫蔫的,赤红色一直不退。

  「发烧?」曲远山的脑子里冒出这两个字。

  很快,他就觉得事情不对了。

  能力最强的成年禁雕也只会在身上发出金红色的光雾,他们排泄出的气体会
诱发明火,但他身上不会产生明火。这时,小西的身上却已经窜出了火苗,它耷
拉着脑袋,看起来很难受。

  火越来越大,成了只火团将小西围在其中,,曲伸手进火团想把小西抱出来,
他的手刚接触上火苗,酥麻的感觉从手指延伸至全身,神智清醒,却全身瘫软。

  只能瘫在一边看着火团自己熄灭。

  最后一丝火苗熄下去的时候,曲远山浑身打了个冷战,可以活动了。

  小西站的地方只有一堆灰烬。曲远山撩开灰烬,一只只有巴掌大小,没有羽
毛的肉色小鸟露在他眼前。

  小鸟战战兢兢地:爸爸,冷。

  「小西?」

  「爸爸。饿,要吃老鼠。」

  ……

  这根本就跟以前的小西不一样。从没见过这样的禁雕!

  曲远山抱过小西,用体温给它取暖。

  吃下半只老鼠,小西长了点绒毛出来。吃饱了就睡,小西缩在曲远山怀里打
着哈欠,睡着了。

  半夜三更里,张临风的房间却有灯光。

  透过窗格,可见张临风跪着参拜一尊小金人像。他这几天去拜访天海,又被
全机夫人挡了回来,再去觐见公爵,又被香溢几句不文不火的话挡了回来。此时,
他跪在岁神金像前神情沮丧。

  曲远山看到那金人时不觉得翘起嘴角:敢在宁西台里拜地灵教的岁神,你活
腻了。

  曲远山对自己童年时经历的事情仍然记得清楚。

  所谓地灵就是鬼魂,地灵教的长老有法力能调动九泉下的阴魂,随着相信地
灵的民众越来越多,各地公爵开始注意起这个诡异的组织,几乎所有的公爵都主
张消灭地灵教。庆安公爵当时没表明态度,但后来的事实表明他是对地灵教最狠
最绝的。

  就在公爵们开会的时候,地灵教会长老也在计划着从庆安下手,接手庆安政
权,方便的时候再控制中军大。

  只不过公爵们比地灵教的长老们更快一步,所以22年前,在皇帝和公爵的
注视下,刽子们手砍掉了地灵教长老们的头。地灵教的所有的法器、书籍全被焚
毁。

  庆安公爵当时下令属地所有的地灵教徒自动到末以监狱登记,限期一个月。

  不登记的被查出便要杀三族。想侥幸逃脱不登记的人有,被查出果真杀了三
族。

  于是全城8万人口中有3千人前来登记以求太平。一个月后,登记完毕,所
有登记在册的人全被关进末以监狱,几乎一夜间3000人全被意外烧死。

  这个3000只是官方数字,曲远山那时6岁,他还记得庆安府几乎家家带
丧,半夜里总能听到鬼哭。所以死的人究竟有多少,谁都不会弄清楚。也正是这
一弄,庆安公爵在其他贵族的眼中从一个不出声的懦夫成了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
狼。

  灭了地灵教后,世间的确安分不少。只是什么东西出来了,总有点痕迹留下。

  曲远山想:现在香溢不知道在做什么?他想给张临风找点麻烦。

  几乎是一念间的事情,一个女仆到了张临风的房门口,敲了敲门问道:伯爵,
你要的糕点。(注意:没有用敬语)

  张临风惊慌失措,急匆匆地拉过一件衣服盖在神像上。他也知道,拜岁神是
要死的。

  小女仆进门后,没看张临风一眼,将一盘子糕点直接撂在神像旁,张临风见
状以为她发现了神像,赶忙前去遮掩。

  两个人一拉一扯,神像露了出来。

  女仆见了神像没反应过来,她年纪太小,不认识这东西。张临风情急之下竟
然心生杀意,掐住小女仆的脖子,只怪他从小娇生惯养,手无缚鸡之力,小女仆
粗活干的多了力量也比普通的小女孩子大了几分,挣脱后小女仆一路呼叫,惹地
西花园的家丁都起床来,要知道现在是半夜三更。

  小女仆在其他几名小丫头的陪同下,奔至全机夫人处,哭诉说张临风性情暴
虐,莫名其妙就想掐死自己。

  全机夫人暗想事有蹊跷,便带着一群家丁来张临风处,同时也通知香溢过来。

  香溢本就看张临风不顺眼,听得他在府内做恶怒火纵生。带着一群三少去与
西花园。

  曲远山看着事态发展,宁西台的娱乐太少了,刺激点的东西他喜欢。

  张临风头晕晕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刚把神像藏到枕头里,全机带着一
帮子家丁前来,那小女仆指着张临风说:他想害我。

  被她一指,在全机的注视下,张临风啃啃巴巴地说道:我不是,我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什么啊。

  香溢也进了来,小小的庭房被家丁和三少挤满了。

  全机冷冷的眼光和香溢鄙视的摸样,三少们一个个身带武器,这让张临风哭
了出来,脑子里满是管家描述的父母死状,他胆子太小,就算是死的是自己父母,
他也不敢看死尸。三少杀了父母,现在又要来杀我了,张临风想到这里,只会擦
鼻涕摸眼泪,一个劲地说:不知道,不知道啊。我真的……不知道……

  表弟他们都回学校去了,帮不了他,他真的很痛苦。只有个神像能依靠,现
在还得为这神像冒被杀的风险。公爵和公子这些天对他不闻不问,为什么会这样?

  想到最后,他已经支撑不住,靠着柱子滑倒下去。

  全机和香溢对视一眼,全机想:毕竟他是公爵请进府的,以后究竟会怎么样
他们也不确定。而香溢在想:不过只不过这小小阵势,他就这副德行,是个好对
付的主。

  神像终究没被抄查出来。

  待到人都散去后,张临风哭的越来越伤心,他也许不是个坏人,只可惜离权
力的最中心靠的太近。

  总有一天,他会为自己的幼稚、懦弱和不明智付出代价。

  曲远山看这闹剧潦草收场不免失望,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天快亮了,索性也不睡了。

  曲远山看着星空,想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他不明白生命的轨迹是由谁来设
计。

  24岁前一直相信命运由自己把握,只要努力、只要做到够强,他就可以一
步一步地实现自己的理想。对这个权贵社会,自他小时就想改变,据说他的父亲
是罪犯,而母亲是妓女,他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他所知道的就是无论他走到
那里,肩膀上都要抗着一块「贱民」的金属牌。

  当长大一点时,他开始不信什么都是天生的,他不愿意看着那些凭借高贵身
份的人不付什么代价就可操纵一切、拥有一切。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他要一个对所有公民都相对公平的社会,他要脱离比
平民还要低级的贱民身份。再靠着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这个畸形的社会。

  8岁进中军大,被挑中特训,见惯了生死强弱,没有父母背景可依靠,他能
依靠的就是自己的头脑和身体。每时每刻都在提醒自己不要生病不要放松神经,
虽然生活过的辛苦,在年轻的他看来付出是有回报的,他如愿以偿地被总校长相
中进了四季组。

  18岁上便成了四季组的组长。

  记得当年校长给的承诺是:做满10年给你自由,官升中校。

  身籍书上完全抹去贱民的痕迹。

  记得他听到这些承诺时,心里雀跃的心情。他的属下也得到了类似的承诺,
于是更努力更卖命。史上最强的四季组就在总校长的空头支票下催生出来,他们
为了自己的强大拒绝抽时间培训下届四季组,对付其他与自身无关的训练计划也
是敷衍了事。这直接使四季组段层。再经历了杀妖兽、暗杀贵族等战斗,四季组
的成员从最初的18人减少到最后时期的6人。即使是死亡时,这些人也是怀有
希望的。他想到自己死去的那12个部下。

  可后来……

  没等到第10年,校长死了。所有的承诺都成了泡影。也是从那时起,他知
道了,没有谁靠的住,要改命只能靠自己。

  可事实又不仅仅如此,由于校长树敌众多,而几乎他的决策都是由四季组执
行,他的死亡意味着这尚未漂白的四季组的末日到来。

  也许该说天无绝人之路,平日里,他们自己选择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本意是
为了日后的漂白之路平坦些,没想到这一举措救了他们,使得四季组面对校长的
死亡时有且仅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就是——人间蒸发。

  一消失意味着生命又要重新来过,意味着所有的努力和算计都是白费心机。

  真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过后四年,都在外府漂泊,又得到了什么?虚长
年岁,却还不能逃脱贱民的命运。

  真的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贱民的枷锁,一辈子都要过着庸庸碌碌的生活?

  人只能认命么?

  曲远山咬紧牙:我不甘心,我已经有了别人不能企及的能力和经验。总有机
会会被我抓住。哪怕,这是神给我设计的命,我也要用自己的手掰到自己想要的
轨道上去!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7-2 21:5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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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悲惨十天

  公爵带着女儿和三个属下饶过七庭府,行进7天后到达七庭府边境。

  这翠润府与七庭府交界处只有一块地界碑,没有城墙没有人烟。

  马车至此不可再行进。前面是一片了无生气的森林。虚林就在那片森林的背
后。

  风一阵一阵的,昨日树头的绿叶子如今变成脚下的一片枯黄。天海跟在父亲
身后,她对那个断手和药丸已不在意,沿途的风景安抚了她的情绪。

  公爵一心想着找到那算命先生,则伦却凭着职业敏感觉察出不对劲。

  走了半天,天海也觉得太诡异。无论是怎样的森林,都会有动物的踪迹。而
这里,半天来没见过一个活物,再走了近两个小时,地上突然出现了零星的断骨。

  而前面似乎再也走不下去,一座小小的山崖挡住了去路。

  周围的空气似乎是冻结的,每个人都听的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小白跟在天海的身后,一声不吭,少有的安静。它没有闻到这里有妖兽的气
味,但危险的又何止只是妖兽?被关了120年,也许它的法术技巧在灵飕中算
上品,但对人世间错综复杂的事,它还是个初级手。

  这地上的断骨头是人骨。

  则伦告诉了公爵。

  虚林近在眼前。放弃?

  公爵犹豫了。

  「呵呵,大人,是您来了。」人未到,声先至。则伦和另两名三少立刻站出
三角阵型。

  一个白眉老头从山崖那边出现。宽大的衣袍与清癯的面容让此人看着倒真有
几分神仙气度。

  公爵见状,忙拱手:大师。

  原来这就是那个算命先生。

  姑且将这老头称呼为白眉。白眉热情地邀请公爵到山崖背后的虚林。

  「大人,」则伦见公爵要跟着白眉前去,不由得担心起来。他也知道此时阻
拦会招惹公爵的反感,但是,这地方太邪门了。

  白眉象是洞悉人心,他一笑:这位官人莫非是为地上的断骨所疑?前些年,
翠润府妖兽被四季组杀尽,使的这森林里猛兽没了牵制,食人无数。后来这附近
的居民全都搬离了此处。待到年轻的翠润公爵即位后调动了大批猎人才将猛兽捕
杀。所以,如今惨淡景象,实在无可奈何。

  一番道理解释过去。则伦也没有理由阻拦公爵。

  他对着部下使了个颜色,让他们放机警点。

  都说女人的直觉是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的心里有团仇恨。温文的言
语下藏着把刀子。

  父亲毫不迟疑地随着白眉走去,天海觉得第六感并不是阻止父亲的理由,于
是也随着父亲。

  山崖的背后更加荒凉,若说前面还有已经枯黄的树木,虚林只有一棵发灰的
巨大死树。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巨树,根部盘绕错节。天海路过巨树时好奇地看
了两眼,树根之间有缝隙,却看不见下面的土壤。再向后,他们看到一排灰色的
砖房。

  7个高矮不一的人站在砖房前,注视着公爵一行五人。

  白眉介绍说:这是我的7个徒儿。来向公爵大人请安。

  见那7人齐刷刷地弯下腰。

  公爵也说道:天海过来。

  天海向白眉行了礼,余光中看到白眉的一个矮个徒弟向她投来恶毒的目光。

  白眉的房子里有种奇异的香味,据白眉说这香味来源于墙上悬挂的一张古琴。

  公爵对这古琴产生了兴趣,白眉爽快地将古琴取下,公爵随手一拨,琴弦断
了。

  一张网从天而降。

  则伦伸手拔刀,身体不听使唤。

  公爵等5人身体瘫软,相继倒下。公爵确定这白眉就是当年的算命先生。可
这阵势?

  身体不听指挥,但是脑子却很清醒。则伦一想就明白花样出在香味上,那断
弦声是撒网的信号。他恨自己怎么就没早点反应过来。

  天海使出最后的力气叫:小白,去!

  小白从网洞眼里跳出,撒开四条腿一溜烟跑的没影。

  公爵原指望着小白能还原成大猫样再救他们一次,没想到这小猫自顾自地跑
了。

  他看了看天海,女儿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些天,天海每天晚上都找时间跟小白聊天。她知道灵飕如果对付普通人类
它就会遭受灭顶之灾。现在这时刻,只有小白跑出去,尽快去给香溢报信才有获
救的希望。小白回去肯定很快,但香溢来的话怎么也需要半个月时间。

  我们有半个月时间吗?

  那7个徒弟见公爵五人都不再动弹,开始捆绑几人。

  白眉一声令下:把他们都拖到神宫里去!

  公爵的心一紧,他做过的事心里有数。

  神宫其实就是一间阴暗的地下室,唯一的装饰就是数不清的人头骨。墙上钉
着,顶上挂着。两盏豆丁大的油灯光根本不是照明的主力军,那些骨头发出的鬼
火才是。

  鬼火照在神龛上,显的里面的神像阴森恐怖极了。

  天海知道这是什么,虽然这是她出生以前的事,虽然历史书上也没提及,但
是作为对她的特别教育,公爵隐瞒了一些情节,但是大致上还是跟她说过。她觉
得必死无疑了,只是什么时候死,怎么个死法的差别而已。

  公爵此时此刻懊恼不已,他觉得对不起女儿。

  白眉指着公爵说道:我当年找上宁西台,说你无子,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

  哈哈,其实那时我什么神法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那漂亮的老婆拒绝跟我教
长老同谋,于是长老想出一个计策,先让我装神弄鬼,再设计假证让你相信那儿
子不是你亲生的,你居然相信。哈哈哈哈,杀亲生儿子的滋味可好受?再后来,
你丧心病狂杀我8千教友,我为报仇,将计就计设了个圈套将你这条狼引入虚林,
我那枉死的8千教友今日也该瞑目了!

  白眉接着说:哼,你烧我教神书法器使得我教大法不得传承。不过我今日已
经不再是当年教中无能的弟子,经过20多年的努力,我终于创造了新的地灵教。

  现如今只有7人教众,但我相信以一个高贵的公爵来祭祀岁神,定能讨得大
神欢心。

  公爵什么都明白了,做过多少孽就要还多少,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天海。

  他说道:黑渠、断手是你设计的,好啊,能驱使妖兽了不起,药丸呢?引我
们快些来吗?

  白眉笑道:错了!

  他踱到天海身边,隔着网捏起天海的下巴:多美的女人,可惜了,吃了我的
青毒,从先从脚趾末端烂起,一寸一寸向上,直到你的肚腹,烂的你全身发痒,
肝肠寸断。半个月,你就会只剩一副骨架,啧啧,美人的骨架我还没见过呢。美
人,看到绿色药丸的时候你什么表情,来一个给我瞧瞧。

  矮个子一把脱下天海的一只鞋,天海由于这天走路较多,脚上长了好几只水
泡,矮个子一见,大喜:师傅,你看,她开始烂了。

  公爵全身动弹不得,只得咬住自己的嘴唇闭上眼,两行老泪滚下。他没脸见
女儿。

  则伦和两三少也不忍心看天海。

  这死法听起来就象一万只毒虫在身上爬,可怕到极点。公爵杀了那么多的人。

  有该杀的,肯定也有不该杀的。公子是无辜的。只是谁让她是庆安公爵的女
儿,这就是命。

  天海是这里唯一奇怪等于恐惧的人,她吃下的药丸明明是红色的?难道这老
头是红绿色盲?

  不可能?

  天海的发呆被他们视为吓傻了。

  白眉挥挥手,7个徒弟将这几人分批拖到了其他几间地下室。

  拖天海的时候,白眉说:她有毒了,不能吃,会发臭,拖到臭室去。让她烂
死在那里。

  吃!

  天海叫了出来:爸爸!则伦!

  天海撕心裂肺地叫着「爸爸」,公爵回头,头上即刻被狠狠地打了一拳头。

  拖他的那个徒弟不满地对打人者说:别打坏了,还有用呢。

  从天堂到地狱只是一个白天的距离,人间那高贵的身份有什么用?

  今世做的孽今世有报应,如果完全无心无情,死时可以洒脱应对因果;若是
在世间还有牵挂还有愧疚还有良心,等待死亡等待心爱之人生命枯萎即是对此人
最大的折磨。

  公爵再无活下去的道理,他错杀了亲生儿子,现在又连累了最爱的女儿。

  死,痛苦;活着更痛苦;活着看着女儿惨死才是最大的痛苦。

  公爵祈祷自己死在女儿之前,却又怕女儿死时无人可安慰她,于是又希望活
着女儿死时再与她同去阴间。

  天海要她的父亲活下去,她不在乎父亲做过多少罪孽,只要是她最爱的,最
亲近的人就没有死去的道理。

  如果孤独的活着那还不如有亲情相伴同赴黄泉。

  天海的嘴巴被矮个子堵上。

  最后一声「爸爸」没能叫出来。

  矮个子边拖边说:你这种漂亮的女人吃了青毒真可惜,我还准备吃了你来补
一补自己的脸呢。吃什么补什么,懂吗?吃了公爵就能获得公爵的权力,吃了三
少就能获得三少的本事,吃了你能得到什么?你这个垃圾!还要我费力来拖你。

  翠润的人都吃遍了,不知道你们庆安的人吃起来有没有咬劲……

  天海从地道被拖到一间房子里,里面腐尸的气味呛的她一时间以为自己到了
阴间。

  矮个子丢下她,转门关门走了。

  过了一会,不知是腐烂气味还是别的原因,天海的泪水象决了堤,她大声哭
泣起来。

  她几乎哭了一个世纪。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天海停住哭泣,抬起头来,开始打量这个烂臭的地方。她发现自己居然是在
灰色巨树的树根里!

  日光洒了几缕进来,看的见这里面并没有很多腐烂的尸体,她的视线定格在
一个角落里。

  那声音再响起:你见过黑色的猴子吗?

  「你!你是谁?」天海往后缩了缩。

  「我,很久以前我叫罗西塔。」

  天海对黑猴子和断手的记忆突然明显起来,腐尸的气味这里比那时更加强烈。

  日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在说话。

  对父亲的担心超过了面对怪物的恐惧。就算那角落里也是只大黑猴子,又怎
么样?

  反正现在也是等死。

  正这么想时,天海觉察到力气恢复过来,她挣脱了绳子。则伦是练武之人,
现在也一定恢复体力了。

  此时她顾不得那个叫罗西塔的人是否看着她,就举起手,默想起父亲,念起
咒语后,金色光雾如上一次一样出现,只是她争开眼睛时,自己还是在树根之下。

  怎么可能不行?天海抓狂地大叫道。

  角落里传来哧、哧地两声干笑。

  日光在改变方向,慢慢地快要照到声音来源的角落。天海转过身跟着日光向
前迈步。

  她轻轻喊了声:罗先生?

  几声干燥的笑声响起:别看我,你会害怕的。

  天海停下脚步,这个人为什么被关?他知道这里多少事?他知道的能帮的到
父亲吗?

  「怕?你有什么地方可怕?」问完这句话后,天海的眼睛给了自己答案。

  日光将罗西塔的轮廓勾勒出来。

  先是看见脚骨,接着看见腿骨头,髌骨和胫骨之间腐烂完毕,两边却有些滴
水的黑色糊状物,再往上看,这个人的腹腔外皮完全腐烂,一些蠕动地褐色东西
可能是他的肠子。

  天哪,人烂成这样还活着?

  她倒吸一口气,恶臭熏地她顿时弯下腰。

  罗西塔看着渐渐走近的女人,他没想到自己说的话别人还能听懂。被关这里
多久了?3年了吧。

  天海艰难着直起腰,再进一步,她看到罗西塔的肋骨在干枯的皮肤包裹下根
根可数。

  这人的脸除了干枯之外并无其他异常,他脸上的表情淡定地很,似乎对天海
的反应不感到奇怪。

  「他们给你吃了青毒?」天海想到那老头说的毒药。

  他说道:不。

  天海又问:你什么怎么被关进来的?有什么方法可出去吗?

  「这我得想想,不过可以告诉你,不要指望你的魔术能帮助你。」罗西塔显
然指的是她的移动术。

  「你是鬼吗?」突然想到地灵教可以指使鬼魂。天海神经一紧。

  「我熏的你都快吐了,你听说过身上滴尸水的鬼吗?」

  天海松了一口气,却马上又被他的下一句话吓了一跳,他说:僵尸才滴尸水。

  「你是僵尸?」天海小时候背着父亲和全机夫人看了不少的鬼怪故事。那种
一跳一跳吃人的东西她最怕。

  罗西塔很显然看见了她脸上恐惧的表情。

  他问道:你刚进来时为什么大哭?

  天海坐在他的对面,直觉上这个人并不想害她,再说他已经这样了。

  她平视他的眼睛,尽量不让眼神下滑到他的身体上。

  天海说道:我父亲被他们抓了,他们竟然吃人。说要用他来祭祀……

  罗西塔回答:庆安公爵大人要为他即位以来犯过的所有错误埋单了。你还是
安静得呆在这里,公爵这十天不会死。地灵教的人习惯斩活人头来祭祀,而岁神
的生日在十天之后。不会只有你们父女两过来吧。

  「还有三个随从。」

  「三少?你跟他们感情不深吧,那就为他们默哀一下,其他的你也做不了。」

  「你到底是谁?」天海皱着眉头问。

  「黑渠的主人,断手的主人,红色药丸的主人。」

  「你为什么要派黑渠?不对,陷阱是白眉设置的。你是怎么回事?红色药丸
又是做什么用的?」

  「先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红药丸是四季组的定神剂。」

  天海张大了嘴巴,她似乎习惯了臭气味。

  罗西塔说道:每年葬木会开花一次。所以我被关在这里整3年。而且在没关
进来前就已经这样。我也在为我做过的事埋单。这个树就是葬木,树根吸收腐臭
气体做为树木的养分,所以我是它的活体肥料。外面是闻不到气味看不见下面的,
我却可以透过缝隙看见外面的一点东西,比如看见你。

  「痛吗?」

  「不怎么疼,麻木了,只是自己看着自己烂掉,有点恶心而已。」罗西塔慢
慢地说。

  「你为什么会烂成这样?」

  「养黑渠割了太多伤口,一开始用创伤药很快地愈合,到后来伤口十几天都
还是流水滴血。到最后腿上的伤口化脓,开始腐烂,看医生?不行,安布一闻到
医生的气味就想吃人。后来,这个老头找到了我说可以帮我治疗,他懂得一些粗
浅的幻术,利用我求生的心理把我关到这里来等死,然后用幻术操纵了安布,让
它杀人吃人。

    安布做过的所有事我都知道,它喝了我5年的血,算的上是血脉相联。只是
它喜欢做这些事,它本性就喜欢吃人杀人。我对它的控制力不足以抵抗本能的诱
惑。杀吧,杀的越多,杀的越残忍,下场越悲惨,比如说我。幻术,哼,他粗鄙
的幻术怎么比的上远山。我今天的下场、安布的下场其实是报应所至。」

  罗西塔停顿了一下,又自言自语:远山,你们在哪?

  天海道:安布?哦,你知道它的下场了。是你把青毒换成定神剂的?为什么
要这么做?你为什么救我?有什么目的?

  「哈哈,多聪明的女人,你怎么就不说我是良心发现?」

  「你应该是前任四季组成员,暗杀成性的人会良心发现?」

  「人是会变的,而且不要认为我们的天性就是杀戮。真正天性残忍的是你们
这些所谓贵族。我们为什么是贱民?这纯粹是贵族为哄抬自己身份以及一些龌龊
的理由而设置。贵族腐败堕落,把持政权,世袭更替,却不见社会进步,矛盾是
美丽的华服能掩饰的住的吗?权力不在优秀的人手中,愚蠢的当权者又压制地我
们不得不付出最大的代价来改变自己贱民的身份。

    什么是优秀?你们贵族真的懂吗?不是评酒论诗,不是风花雪月。喝一口酒
就知道年份、种类那是技巧而不是智慧。也许你不懂,正如你不懂什么是人性什
么是人心。」

  天海冷冷地听着,罗西塔接着说:救你是因为地灵这次下达的命令只是恐吓,
而不是直接杀人,我可以救你。罪孽已经很大了,能少几分就少几分吧。

  天海叹了口气,站起来,坐久了腿有点麻。

  她想了想说:我也不喜欢现在的社会,我也想改变现在的世界,所以如果我
能活着出去,我会尽力去做我想做的。只不过,你说的一些事,我不了解。你的
兄弟们为什么不来救你?

  罗西塔淡淡地说:我们都有这个目标,我不行了,他们不会放弃。只要他们
还活着,以他们的能力,迟早会与你相遇。

  天海看了看这腐烂之人的眼睛,他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那怕心中有多少不
平都看不出眼睛里有凶残的意识。

  「只要我也能活下去。」天海以这句话做为交谈的结尾。她从没被人训斥过,
即使他说的再有道理,她也需要时间去消化。

  黄昏,一个人从地下通道那边过来,铁门最上方被拉开了一扇小门,一只手
伸进来,甩出个东西,正好落在罗西塔的肩膀上。

  接着又甩出一块,啪嗒一声落在天海身上。

  罗西塔叼起肩膀上的那个东西,吞进嘴巴使劲嚼起来。

  天海皱着眉头,罗西塔嘴角边流出了血水,她看看身上那块东西,是块新鲜
的肉。天海看了很久,然后把肉放到旁边。

  罗西塔吞下了嘴里的肉,看了看天海,心想:再过几天,看看你还吃不吃。

  天海问了句:喝水怎么办?

  罗西塔:他们只想让你烂死,所以早上给水,晚上给肉。不会饿死你忍忍吧。

  沉默了很久,天海开口:这真的是那个吗?

  罗西塔没有回答。

  天海把头埋在膝盖间。一晚上都没有再抬头。

  接着的八天里,天海早晨喝水,吃的就是自己腰上的那根皮带。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7-2 21:5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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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妖鱼凶猛

  就在公爵他们到达翠润与七庭边境之时。庆安府出了事。

  自从张临风到宁西台后,格正伯爵府的家丁遣散了一批,只留下老管家和四
个年迈的仆人照顾园子。

  那天哈雷雨后,一个老仆听到主楼附近有人敲打金属的声音,提着盏风灯出
门看去。

  走的近了,声音突然消失。

  「到底是谁啊?」老仆举高风灯,问道。不提防,背后有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啊?」老仆转回过头。没等他看清,喉咙已经被切断。

  ……

  几声骨头断裂的声音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因为伯爵府在好几天前就开始
了单人夜间值班。此时,老管家和其他三人正在管事房里熟睡。

  两个尖头阴影出现在管事房的窗户上。

  ……

  三四天后,给伯爵府送菜的人跑到警察署说伯爵府肯定出事了。

  署长知道,公爵在把张临风接走的时候顺便把伯爵家他看的中的东西都运回
了宁西台,美其名曰:让新伯爵舒服地度过过度期。其他值钱的东西也大都散去。

  都空壳了,还有什么事好出呢?

  署长是个子爵,他想了想,决定亲自带几个人去看看,前两天老婆的表姐夫
的阿姨大说张临风真的被公爵看中,在宁西台被人当少爷般伺候着。对未来的公
爵,可不能怠慢哪。顺便也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剩下没有。

  子爵署长带着8个警察到伯爵府门前。

  无论怎样拍打,都没有人来应门。

  「都有谁在里面哪!」署长问。

  送菜的人说:管家在的,还有老王、老项、老孙。就他们四人了。我也是四
天来送次菜。

  「罗嗦!」署长压根不正眼看送菜人。

  送菜人忿忿地白了眼署长。

  几个警察把门撞开,出奇地安静。

  署长说道:几个老头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啦。

  他边说边向里走,以前来伯爵家做客的时候曾经在他家二楼的洗手间里见过
一只海蓝瓷,表面不惊人,其实大有来头,不知道那东西还在不在,识货的人不
多,伯爵那老酒鬼固然把这个海蓝瓷当做呈擦手巾的盆子。

  今天来,正好去看看。以前都找不到理由来这里。

  署长指挥8个警察说:你们分两组,一组去管事房,看看那些老头,一组跟
着我去巡一遍他家的鱼池。

  管事房里散落着被撕碎的人体残骸,看见的警察顿时大叫着往回跑。他们跑
要经过一小段迷宫路,只见从后到前,一个一个的倒下。

  署长以前听宁西台里工作的亲戚说过伯爵家养妖兽做宠物,所以当他和几个
警察见鱼池里空空如也时,以为三少已经把那些妖兽都杀了,这才安心去找他的
海蓝瓷盆。已进了主楼,正要上楼梯,听到属下在外面叫:妖怪!。

  妖怪?

  正奇怪的时候,一大坨臭哄哄地东西啪哒掉在他头顶。署长伸手一摸,红乎
乎地象是没被消化的血和碎肉。

  他抬头一看,看不太清楚,阳光太强烈了。待他眯着眼看到一只尾巴大顶上
晃来晃去时,一张大嘴也在瞬间凑到了眼前。

  「救命!」

  ……

  鬼才来救他,外面早就一个人都没了。前面就是迷宫,这8个警察一个接一
个地早就消失在了迷宫里。

  一个警察署长、8个警察进了伯爵府全都没再出来。

  一直在外观察的送菜人说他在门外听到了里面的惨叫,于是吓的把伯爵府大
门从外带上,马上就来报告三少了。

  香溢赏了他500克里,叮嘱他不要到处乱说。听到汇报后,召集了二十名
三少。

  伯爵府外聚集了好奇的百姓,送菜的人看来早就宣传过了。人还真是不怕死,
就怕没热闹。

  香溢遣散了人群,他走到大门前掂了掂送菜上慌乱中串上的链条。

  「应该还没出来。」香溢指示着一群警察手持云铁围着伯爵府站好。这云铁
可以使妖兽在短时间内起错觉而不敢进攻。

  接着他拉掉链条,推门进去。

  找到一条断腿,香溢一看那腿上的牙印心里咯噔了一下。

  当初他以为那几只低等鱼妖只要无人投食不出半月就得饿死,于是他建议公
爵遣散这里的家丁,不给鱼妖喂食。看来自己错了,以为会省力,没想到惹出这
么大的事。

  香溢是个老手,他一开始着手搜索迷宫周边的房屋。

  同时开始把水渠里的水抽干。

  很快,就剩下主楼和迷宫这两个最危险的地方。

  每个三少手持一把斧头,十五人站成一排,同进同退,将面前构筑成迷宫的
矮树全部砍倒。香溢和另外五个人手持十字弓,站在十五人背后密切注视着迷宫。

  一个灰白色的东西猛地跳了出来,抱住一三少的头,张嘴就啃,开十字弓此
时容易误伤自己人,香溢冲上前去,剩余的三少们快速包围这一块地方。

  灰白色跳下这人扑向另一人,香溢抓起一把刀以闪电般的速度将灰白色怪物
的尾巴钉在地上。

  没有跳成功的怪物怪叫一声反扑过来,香溢等的就是这个时机,5把十字弓
同时开动,香溢在怪物中箭的一刹那,挥刀斩下它三角型的头。

  血喷地十米高,无头的怪物扭动着身体,尾巴被钉在地上,过了大约十来分
钟才倒下去。

  三少中有几个新进的人没见过妖兽,此时兴奋不已。

  香溢让两个老手带两个新手来处理这个尸体,其他人继续向前推进。按道理
说几只鱼妖在同一鱼池里时,有充足食物来源它们回相安无事,但缺乏食物时,
它们就会自相残杀,直到最后一只也饿死。

  不过自己已经错了一回,这次要慎重。

  香溢带着部下一步一步紧紧逼近主楼。十人进入主楼,剩7人手持云铁站在
主楼前,进主楼的人从最顶层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清检。每清检过一个房
间就在房间里放把火。

  直至一楼都没有发现什么。

  香溢将伯爵府烧了个精光。

  大火中,没人注意到一个满身泥浆的东西悄悄溜了出去,这东西刚才一直躲
在鱼池的淤泥里。

  香溢下令收队。

  一辆马车慢慢地进了宁西台西门,车夫跳下车来,二管家走出来,问道:今
天怎么来的晚些?

  车夫憨笑;刚看三少杀妖,真厉害,三少真是不一样。就耽误了点时间。且
今天这车不对,跟平时东西一样多,今天走的格外慢些,对不住您老人家。下次
一定早来。

  二管家笑着摆摆手:三少杀妖难得一见,你给我说说,哪里的妖,怎么杀的?

  东西让老张搬下来。

  两人聊的起劲,马车下一个长着尾巴的东西偷偷地下来,钻进旁边的库房。

  二管家眼尖,叫道:谁!

  车夫楞了下:叫我啊。

  二管家转身向库房走去。老张刚搬了东西进去,这二管家转身向库房走去。

  老张刚搬了东西进去,这老头没那么快呀。

  他一进门踩着了圆滚滚的东西,低头一看吓傻了,这是个人头呀。

  二管家退一步,马上关门。叫:来人,快来人。

  家丁迅速围拢过来。

  二管家扣下车夫。关上西大门。

  香溢刚回来听到这一消息只觉得一阵心慌。这对他来说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曲远山在房子里笑嘻嘻地拿着根老鼠尾巴逗小西。小西自哈雷雨后猛长身体,
象是进入了发育期。

  它长的越来越象神话书插图里的南烈。身体覆盖赤红色的羽毛,头顶总是有
个小光圈,尾巴大概有一米长,散开来象个拖把,总是在地上扫来扫去。翅膀尖
上有一点点鲜艳的宝蓝色。现在小西着急了,张开翅膀跳起来追着曲远山的手。

  两翅膀完全张开跟曲远山张开手臂的宽度相当。

  起先,曲远山很好奇它头顶的光圈,他用手挥过来辉过去,这光象云,被挥
散后马上又聚合在一起。

  偶然一次机会,他的衣服垂在光圈上「噌」地一下着了火。

  呦,以后火柴不用去库房领了。再看看它的大尾巴,嗯,连拖把也省了。

  曲远山的这种小日子过的看起来也还不错。

  小西突然停下,不追老鼠尾巴,转过头,向着库房的方向,咂吧咂吧嘴,小
脖子一上一下,很明显在咽口水。

  它扭过头眼巴巴地看着曲远山:爸爸,出去玩玩好不好?

  曲远山抱起它说道;爸爸先给你化个装……

  过了一会,曲远山肩膀上蹲了只小麻雀走出房来。

  小西跟他咬耳朵:去库房,去库房。

  只有曲远山能看见小西的真身,其他人看见的都是曲远山做出来的幻像——
一只圆头圆脑的麻雀。

  走在廊上,两个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绿衣丫头看见曲远山,暗笑了下,
跑着却一不小心歪了下脚。

  「哎呦,」身子一软倒向了曲远山。

  曲远山伸出左手,撑住她的肩膀。

  「你没事吧,」他问这话的时候,小麻雀好奇地凑上前。

  绿衣女子尴尬地站直,她有点怨恨地看着曲远山,曲远山突然低了头不知道
看什么。绿衣女子反怒为笑:我叫润延,平时都在府前厅,有空来找我。别害羞
了哦。

  曲远山恰倒好处地抬了头,润延冲他抛了个媚眼。

  他回应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爸爸,你刚才低头做什么?」小西在地上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好玩的东
西。

  曲远山说:觉得脚有点痒,看看是不是有虫。

  一点鱼腥气钻入曲远山的鼻子,小西变的超级兴奋,跳上跳下。

  曲远山听到了远处的脚步声,快、多、频率一样,32034!

  他也加快了脚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妖兽进了宁西台,但是这很有意思。一
丝诡异的笑浮上脸来。对于这个看不到机会的人来说,有时候得自己去弄点机会
来。

  浑水摸鱼去!

  香溢带着刚回府的十个三少匆匆地从东门关口向西门库房赶。一个三少受伤,
还有一些留在伯爵府善后。能召集的就这几个人了。

  全机夫人得了消息,带了大群护院家丁也赶来。

  曲远山比他们都快,他混进一群胆大爱看热闹仆人里。

  二管家神情紧张地走来走去,眼睛始终不离库房大门。

  几个仆人在一边交头接耳。

  「刚才还听到嚼骨头的声音哪」

  「老张上辈子做多了孽。」

  曲远山问了句:什么样的?

  被人白了一眼:看见了还能活,你当我是三少哇。

  旁边一人说:三少一来咱们马上回房关门。

  一片同意声。

  香溢带着十人过来,曲远山旁边的一人惊恐地说了句:靠,就这几个,听说
刚才去伯爵那边用了二十几个呢。那都杀不干净,现在才十来个管甚用。

  凑热闹的人一哄而散。

  曲远山一个人站在原地,小西的脖子都伸的酸了,爸爸不说让它去看看,它
就只好乖乖地蹲在爸爸肩膀上。

  二管家看见曲远山,顿时感到这个新来的园丁正当壮年。他招招手,曲远山
走过去。

  二管家递给曲远山一根棍子,然后带着他对香溢说:多一个人总归好点,这
孩子不错,我看他行。

  香溢打量了一下曲远山,问道;你肩膀上这只鸟怎么回事?

  曲远山装做小心的样子回答:大人,它喜欢蹲这儿。不碍事的。

  香溢没心思再理他,指了指库房大门的正前面说:你拿块云铁到那去。

  曲远山心里暗笑了:云铁管个P用。当初我骗你们的招,你们居然还没反应
过来。

  笑了一下心里凉了半截,靠!做诱饵的是他曲远山哪,云铁没用,倒霉的不
就是自己了么。

  小西跟着曲远山站在库门正前方,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可是又觉得有点沮丧,
怎么回事?

  它想了半天,原来是爸爸不开心了。

  爸爸害怕吗?小西又跟曲远山咬耳朵。

  曲远山看了眼香溢他们,没一个人注意他,那些人的注意力全在库房大门上。

  他装做自言自语地说:不怕,有什么好怕的。

  小西说:我也不怕。里面有只很好吃的老鼠,我闻的到。

  ……

  全机夫人带着人也到了,曲远山顿时成了中心。所有的人都以他为圆心,二
十步为半径,围成了一个扇型。

  以前做组长时也没这么受人瞩目过。

  曲远山倒是没表情地站着。

  全机夫人冲着二管家和香溢点了点头。

  一名三少上前,踢开库房门。

  本来以为妖兽马上会冲出来,却没想到只听到门板狠狠地碰到墙壁再弹回来
的声音。

  三少踢门的力度太大,以至于第一次反弹近似于又关了一次门。

  门外的三少后退了一步,曲远山清楚地看见了一个黑灰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他可以肯定妖兽现在就在门板背后。

  门边的三少向香溢投去请示的眼神。香溢头轻轻一抬。

  曲远山叫道:小心!

  突然间,众人看见门板背后伸出一只枯长的灰色爪子,它掐住三少的脖子,
极快地拉了进去。

  家丁中的一人冲出来扑向库房,他叫着:那是我哥!

  这家丁带动了暴躁了的情绪,这些护院家丁从没有跟妖兽交手过,宁西台内
有只强妖兽,不过只有公爵和公子见过它。世间流传的妖兽凶残对他们来说只是
听闻而已,他们根本就不怕所谓的妖兽。香溢制止不了暴动的人群,全机夫人亦
如此。

  曲远山皱着眉头看这一瞬间的突变,他在思考接下来的对策。就在人群不断
涌上来时,他抽身离开,走到距离库房最近的喷水池边,躲了起来。

  小西打了个哈欠。它最讨厌水了。

  它还想说话,可爸爸「嘘」了一声。

  曲远山料想的没错,这的确是只水生妖兽。

  库房内光线暗淡,就在人们把注意力放在三少身上时,他扒了件外套,偷偷
地溜了出去。

  人群太混乱,它的速度又是如此之快。

  虽然哈雷雨给了它一个提升的机会,但是水还是它的生命之源。离开水的时
间长了,它就会严重脱水。现在趁着还有力气得赶紧找个水源。

  所有依赖水而生的动物都有寻找水的本能。

  有点水气被它的皮肤感受到。

  它奔命地跑向水池。

  路上一个凑热闹的仆人大叫:妖怪妖怪!

  香溢听地外围有人叫妖怪,不由得急火功心。竟然吐了口血。

  没等他下命令,那些护院家丁一窝蜂似地向声音的方向涌了过去。全机见此
情况,摇了摇头。

  与其说她是对自己管的这群没组织没纪律的家丁失望,不如是对自己感到失
望。

  妖鱼窜到水池边,腾空跃起想钻入水池,只不过一只麻雀坏了它的好事。

  这个麻雀很奇怪,明明就那么点大,却挡在面前象堵墙。

  妖鱼想饶到另一边,只不过这个麻雀的速度比它要快。

  麻雀停在半空中,两只小黑眼睛冲它左看看右看看,妖鱼被看的发了毛。

  它见到旁边还有一个普通人类。再喝点血也一样补充水分!

  曲远山早就知道这只妖兽会怎么样。

  现在就算赤手空拳,他也能对付这只低级小妖。不过要留点机会给小西。

  他躲过妖兽的攻击。

  小西见这臭鱼居然敢对付爸爸,生气起来,用翅膀扁起妖鱼。

  外人如果看到这个场面,肯定觉得滑稽,一只小麻雀挥着小翅膀扇风,隔着
不少距离,对面的一个妖兽却象被刀子割到,浑身上下到处都是伤口,鱼皮一片
片地掉下来,鱼鳞在地上堆起一个小丘。

  小西扁的起劲,曲远山看到的情景是:一只发怒的红色大鸟,头顶的光圈涨
大了几倍。而翅尖上的宝蓝色顶羽随着它的乱挥乱打象把刀子在剔妖鱼的鱼鳞和
鱼皮。

  「哎,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挥了半天,都没打中要害。」曲远山听到有人过
来的时候,又是那群家丁,他们过来,没准又要坏菜。

  曲远山走近妖鱼,小西打累了,妖鱼惊恐地看着这个麻雀。

  好可怕!人间的麻雀竟然这么厉害?

  它已经走不动了,小西的翅尖羽把它的鱼鳞和薄薄地皮肤刮了个干净。

  众人已经到了这边,他们看见的是曲远山拿着云铁割断妖鱼的脖子。

  妖鱼死的很痛苦,云铁是钝的,它也不能反抗,曲远山刚才把它全身主要的
鱼骨都折断了。

  那些家丁看到妖鱼如此痛苦,都欢呼起来。

  小西好奇地看着这些人:叫那么大声想吵死人哪!

  过了会,它突然想:不对,他们肯定是想抢大老鼠肉!

  跳到爸爸肩膀上,悄悄说:爸爸,记得把老鼠留下来哦。

  曲远山浑身是血,全机夫人和香溢赶到,就看到这个本来当作诱饵的人成了
英雄。

  香溢和几个三少检查过这个妖鱼的确死了。

  香溢疑惑地问了句:你怎么做的?

  曲远山看着香溢,大概几秒的时间,他笑了笑,轻声说:按你的当然行不通。

  没人愿意去弄这个妖鱼的尸体,血不说,光是那身破碎的鱼皮就够让人恶心
的。

  曲远山主动提出收拾残局。

  晚上,小西蹲在地上开心地撕扯一大块鱼肉。

  撕不断的时候,使劲地晃动脑袋,两只大翅膀扑腾来扑腾去。

  最后它把自己晃晕了。

  曲远山处理好园丁份内的事,一进门就看见小西嘴里刁着一大块肉,眼泪汪
汪地看着自己。

  帮它撕开肉,小西很满足地吃起来。

  它的牙齿没长全,撕东西很困难吞东西很简单。

  曲远山出神地看着小西狼吞虎咽。

  开心就这么简单?

  还是年纪小好。

  「多吃点,多吃长身体。」

  「比爸爸高!」小西咽下一块肉,以前吃饭说话被爸爸打过PP。「是,比
爸爸高比爸爸胖。」

  曲远山一脸慈祥。

  外面下起雨来,夜里的气温也一下子降低很多。曲远山的心里却暖暖。从没
有家人,从不曾被谁照顾更不曾这样对待谁,一个小小的东西,却让自己这么窝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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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风送残香

  香溢一个人站在雨中。

  脸上的水,未必是雨水。

  从没象今天这样绝望过,无论什么样的借口都不能掩饰自己的无能,8年前
刚做队长时对四季组是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无论什么样的挫折和失败后经历
的羞辱都承受了下来,而今天,表现却是如此的糟糕,费劲心力却还是一而再地
失手。

  公爵回来后会怎么看我?

  是,我无能,这次公爵远行带的人是则伦不是我,这完全是因为公爵早已经
看出了我的无能。

  连那个人都可以肆无忌惮地嘲笑我、讽刺我。

  我也许到顶了吧。

  雨越来越大,香溢痴痴呆呆地望着无边的黑幕。

  「润延,你今天脸皮可够厚的。」一丫头轻捏着另一女子的脸蛋说道。

  「去你的,你脸皮不厚啊」润延笑西西地回应道:「不厚怎么行,我们这些
丫头们迟早要配给那些男人,与其让大管家随便指配,不如先找个自己看的顺眼
的。」

  「他今天可露脸了,我听说啊,最后是他把那个妖兽杀了的。他若是记得你
便好,记不得的话,怕你是白费了心思。」这丫头撩了一句话。

  润延站直了说:见了我的男人会有不记得我的?况且他也就是个小园丁。今
天他虽然杀了妖兽,但将来我要让他对我服服帖帖的。你们等着瞧吧。

  说罢,润延端起托盘向自己管事的府前厅走去。

  香溢大人!

  润延见一个人在雨中,她很快便认出那是三少的队长。

  香溢倒在雨中,润延匆忙跑过来并且大叫:来人来人。

  ……

  全机夫人过来探望香溢,这个年纪大的人有着日积月累的智慧,白天香溢在
吐了血后,她就知道从此刻起香溢的心上又多了个心节。

  白天的事,她何尝不伤心不失望?作为一个大管家并不能在非常时刻有效地
控制属下,这难道不是种耻辱?对那个挑事者的惩罚固然会有,但毕竟不能挽回
什么。

  香溢正在发烧,他见到全机,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两行泪滚落下来,他喃喃
说道:对不起。

  全机也忍不住眼眶红了,这个年轻人是她看着长大的,虽然平日里话不多,
却是个很正直、忠诚的人。

  医官在外开处方。

  全机过去询问医官,医官说道:「香溢大人的发热是因为体内气积血淤所至,
要想退热不难,只需口服药丸,要想根除病根,恐怕还得用上放血治疗才行,需
要两味极其珍贵的药,大管家您看。」

  全机点点头,放血治疗在当日是最受推崇的方法。有不少人在放血后感觉浑
身轻松,睡眠大好。

  她接过处方看了下,说道:一定要治好他。多贵的药都不必心疼。

  香溢已经混混沉沉地睡去。

  全机夫人不得不寻思着另找人商谈宁西台的保护事宜,那些护院家丁头脑里
只有煤炭没有智商,经历过今天的事,她已认定那些人不足以担负大任。

  其他的三少都不如香溢来的精干。今天一战后,没受伤的三少都有挫败感,
自己没做成的事被一个奴仆做成了。

  全机叹了口气,吩咐她的女官:明日晨,招曲远山来见。

  同时,张临风的跟班跪在他的面前,哭诉:若不是香溢去的晚,老管家他们
就不会惨死,那些三少仗着是公爵心腹便不把伯爵大人您放在眼里,竟然将您家
全烧了,我刚从伯爵府那边回来,一片狼籍,什么不都剩啊,什么都没了……

  张临风手脚发凉,他只知道香溢看不惯他,之前小女仆的事他也以为已经过
去了,没想到香溢居然在这里等着他,实在是欺人太甚,竟然敢放火烧了伯爵府!

  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准备明天天一亮就去见公爵,要求他惩罚香溢,可是
转念一想,香溢胆子这么大,会不会是公爵给他撑的腰?

  不会不会,公爵有意将公子嫁给我,没道理扫我的颜面。

  跟班见他犹豫不决,一跺脚说道:咳!您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

  张临风楞楞地看了眼跟班,突然头上暴出青筋,大喊道:没错,就是摆明了
的,走,随我一同去向公爵问个清楚。

  跟班有点兴奋,他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见到公爵。

  几乎是暴雨了,张临风和跟班几乎全身湿透,溪树里的值班三少将两人拦了
下来。

  跟班叫道:知道我们家大人是谁么?你们有点眼力么。

  值班三少道:你们家大人是谁?去向我们队长说去。

  滚、滚、滚!

  张临风几乎是被那几个三少推着离开溪树里外门的。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廊
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却被后面的哭声招回了魂。

  跟班坐在了地上,使劲地哭,大雨里这种哭声富有传染力。

  张临风也一下子瘫了下来,哭出声。

  慢慢地停下了哭泣。张临风拉下跟班,说:走,找那个姓香的,大不了争个
鱼死网破,看公爵到时候帮着谁。

  跟班用衣服擦干净鼻涕,跟着张临风向三少堂走去。

  经过府前厅时,张临风听到有人说话,停下脚步,这都半夜了,怎么还有人?

  听得里面两个女人的说话声:大管家让我们找出公爵的凝续丹,说是给香溢
大人治病用,润延你记得放哪了?

  另一女人声:不是搁准心亭的宝物架上了么。第三层上红瓶子的就是,第四
层的红瓶是顺水丸,奇思,你待会可千万别弄错了,弄错得出人命的。

  张临风与跟班对视一眼。

  他问:你敢不敢?

  跟班道: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两人快步跑到准心亭。宁西台的内部组织早就出了点问题,今天这么一折腾,
值夜的人一个影子也见不着。这可便宜了他们。

  跟班悄悄地将三、四两层的两只瓶子调了个。然后两人迅速地跑回西花园。

  拿药的丫头进了来,疑惑了:准心亭的窗子没关吗?不会啊,窗檐那么宽怎
么都会有雨打进来。不管了,还是拿药要紧。

  奇思拿了第三层的红瓶,返回了府前厅。

  润延从府前厅的后堂里也取出了根狻腥草,这也是大管家要的。

  她们两一起来到三少堂。

  全机夫人已回了自己的管事堂。现在只有她们两个和医官。

  奇思将瓶子内的药丸泡入温水,润延扶起香溢,喂他喝下药水。

  医官掐着表,十分钟后,拿着把小刀,对润延说:让队长大人平躺着。

  一刀割下,本应该一小股血缓缓流出,却没想到,血从香溢的手腕处直接喷
射出来。

  润延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放血治疗的正常现象,当她抬头看见医官
吓白了的脸时,知道出事了。

  润延直接用手指按住香溢的创口。只要稍微松一松,血就会喷射出来。

  不出几分钟,润延的全身都溅上了血。

  香溢的脸色越来越白。突然从口中也涌出鲜血。(顺水丸本来就是催化血脉
通行,香溢白天吐过血,内脏已经有了伤口,外创被止住,内伤却是手按不了的。)

  润延说:快去找大管家,把所有的医官都找来!快点。

  奇思点点头,跑了出去。

  在这的医官定了定神,拿起香溢喝剩的药水闻了闻:你们拿来的是什么药丸,
这明明是顺水丸!

  全机夫人赶来时,香溢已经满身是血,润延依旧掐着他的伤口。

  几分钟后,医官们摇头出来。

  奇思与润延跪在全机面前。奇思吓的只是哭泣,润延把事情说了一遍。全机
怒问:是不是你把瓶子记错了位置。

  润延哭:夫人是知道奴婢的,自12岁进宁西台,这10年何曾错过一丝一
毫。

  全机转头问奇思:你!你说!

  奇思哭道:奴婢去了准心亭,拿了第三层的红瓶子,并没有拿错,如果不信,
夫人可以差人去看。

  「哼!调查之人稍等便来。」

  话音刚落,一个小厮来报告说:准心亭里空着的果然是第三层架子。只是里
面有水迹,不知道是不是窗子没关严。

  全机盯着奇思。

  奇思说道:我当时进去也看到有水迹,只是着急拿药,就没在意。

  「没在意?你这个没在意就害死了人!」

  润延顿时觉得全身发冷,她知道有人故意要害香溢,只是奇思这个糊涂的丫
头。

  全机下令关起她们两,她要找到那个幕后的黑手。

  谁呢?香溢的仇人多了,谁有这个机会下手?

  刚在溪树里值班的几名三少约着换班后来看看队长,却没想到全机夫人不让
外人进三少堂去。

  「外人?我们也是三少!」这几人推掉家丁阻拦的手。

  踏如厅堂的一刻他们看见了全机阴沉的脸。

  接下来,他们告诉了半夜里张临风和他跟班到溪树里的事。全机看了看这几
个三少。

  全机想了想,指挥她的家丁们去包围了西花园张临风的住所。

  这些事做好后,她走到香溢的床前,两个仆人在给他擦拭身体,换衣服。

  她苍老的手放下布帘,香溢的人生到此终结。

  天很快亮了,曲远山接到通知赶到全机处,全机一晚上老了不少,她对曲远
山招了招手。

  小西依旧是麻雀摸样蹲在曲远山肩膀上。

  全机挤出两丝笑容:过来坐。人真是不可貌相。(什么话,难道曲远山丑么)

  曲远山不说话。

  全机说道:你从今日起就做护院首领吧,待公爵同意,再做三少也未必可知。

  曲远山站起鞠了一躬。

  这半天他到宁西台巡视了一圈,遇到的仆人都对他很和善,昨天的事迹一传
十,十传百,他做首领,谁都服气。

  他注意到张临风住所的异状。

  下午向全机汇报时,提了一提,全机将昨天的事告诉了曲远山,她觉得曲远
山是个可信赖的人,不过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没什么能人可商量吧,找到曲远山就
相当于抓了根救命稻草。公爵回来看到现在这副景象一定会怪罪于她。

  曲远山到暗牢里见到了润延。

  基本上曲远山可以通过一个人的眼神、神色分辨他人言语的真假,他的这一
能力屡试不爽。当他出来时就决定寻找那个陷害她们的人。又一个机会!

  润延看着曲远山走开,她的命就在这个男人手上了。他还记得我吗?

  曲远山听到希又厅方向有动物的低吼声,难道又有妖兽?

  小西象吃了兴奋剂,羽毛完全张开了。跟那天鱼妖给它的感觉不一样。曲远
山赶到希又厅,恰好与只白色大猫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这只大猫看见曲远山吓得呆了一会。

  「介是个什么东西?」小西跳出来问它爸。

  小白气的跳脚:你才是东西呢!你们一家子都是东西,这么没有礼貌,你没
有受过教育吗,你父母真是失败!

  曲远山与小西对视一眼。这只猫也会说话呀!

  「爸爸,它会说话!」

  小白楞了一下,随即躺在地上打滚起来,大笑:哇哈哈后,他是你爸爸,哈
哈,笑死我了。一只南烈居然管人类叫爸爸……我回去要说给他们听。

  小西扑上去,怒目圆瞪:笑什么?我让我爸爸把你撕成猫肉条!

  这只大猫忽地站好:怕你?别以为南烈比较会打架我就怕你,小东西,你毛
还没长全呢!

  曲远山眼见小西要吃亏,马上冲过去分开这两小东西。

  哼!小西一扭头,十分不屑的样子。

  曲远山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

  小白鹈鹕灌顶似的,大哭起来:我主人被坏人抓啦。老头叫我主人做天海,
小男人叫我主人做公子。

  曲远山真佩服起这只猫来,看起来也是涉世未深,让他自己说估计能说个半
天。于是他耐心地问:在那里?什么时候?你认识路吗?被什么人抓的?

  小白抽泣着一一说清楚。

  曲远山转身准备去全机那里,回头问了句:你平时就是这付模样?

  小白甩甩头,把滴在毛上的几滴眼泪甩了出去。继而变成一只小猫样。

  全机见到小白真身,并没有象曲远山想象的那样惊讶,在她听完小白的叙述
后,马上招集了所有的三少、护院家丁。

  「你挑你看的中的吧。」全机对曲远山说。

  曲远山站在台阶上,看着这200来号人,缓缓说道:近日得公爵厚爱,得
大家抬举,做此首领一职,自当尽心竭力。今日之后,便算是与大家熟识,如有
不周之处,请各位不吝赐教。

  话说完了,人也看的差不多了。

  默默在心里记下了几张脸。昨天妖鱼之乱时,这几人都镇静些,没有从众。

  他现在的要求就是不惹事。昨天的妖鱼之乱给他的最大发现就是宁西台内部
管理已经到了溃烂的边缘。全机年纪大了,心肠仁慈,手段软弱,她手下的家丁
不给自己添麻烦就是最大的本事。曲远山抄了一份名单给全机,一共六人。她看
了点点头。

  小西此时在后堂趁着无人,向小白说:傻猫,会抓老鼠吗?

  小白惊讶:你真的以为我是猫啊,我是灵飕呀,你妈妈没有教过你吗?

  小西:妈妈?

  小白点点头,他的思维有点跳跃:我有个很好的同学也是南烈,不过他的主
人一直没出现,所以他还是被关着,你是怎么找到你主人的?我有一天跟他们玩
游戏一不小心躲到老师的孔穴中,结果掉在这个地方,被我主人捡到了,于是我
就出来了,你呢?

  小西瞄了他一眼:你是被捡来的?真可怜。我是我爸爸生的,我们人类都是
生下来的!知道不?

  小白认为自己大人不用跟这小东西计较,倒也没说什么,他的本性醇厚。

  小西想了想问道:什么是孔穴?

  小白说:就是那种扁扁的,能反光的金属环,里面可以捉迷藏。什么时候我
带你去玩。

  小西:嗯,以后再说吧。哎!你到底会不会抓老鼠?我肚子饿了。

  其实他现在心里想的更多的是「妈妈」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这个傻猫知道,
我不知道?

  曲远山进了来,托起小西,说道:爸爸要出远门,小西想去吗?

  想!

  这个问题其实可以不用问的。

  小白蹲在一旁,涨红了脸,曲远山问他怎么了,他说道:我背着人类是走不
快的,回来只用了半天,但是要带你们去的话,就要按照你们的速度了。

  曲远山点点头,他根本就没指望这个迷糊的大猫,这大猫虽然看起来体型大,
但还是象个小孩子。

  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主人叫我小白。」

  「小白,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发了。」

  小西坐在曲远山肩膀上,小脑袋蹭着他的耳朵:爸爸,妈妈是什么东西?

  曲远山看看小西。

  小西又说:小白说他有妈妈,我有没有,是什么样的?

  曲远山摸了摸小西的脑袋:爸爸也没有妈妈。

  「啊!我一定是爸爸亲生的,因为我也没有妈妈!」小西突然开心起来。

  什么逻辑嘛……

  夜里,曲远山带着6个人秘密出了宁西台。

  庆安府的地盘被多少觊觎着,这次的消息走漏出去,恐怕要对公爵父女下手
的就不只那虚林里的几个人。

  各地的大领主们谁不想吞掉庆安府这块肥肉?只要公爵父女都死了,这地盘
就要换姓了。

  几匹不起眼的马和几个不起眼的人抄着最近的路线奔向翠润府的虚林而去。

  曲远山一听到虚林两个字,脑子里就自动形成了最短路线图。快马需要9天
时间。

  小西躲在曲远山怀里,兴奋地睁着眼,小白也缩在曲远山怀里,打了个大大
的哈欠,他自言自语:这个人好聪明哪,我只说是在虚林,他就知道怎么去了。

  真厉害呀,我要去跟主人赞扬赞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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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重逢

  曲远山这一路走的极快,一行七人足足跑死了两拨马匹。

  九个夜晚过去后,晨光初现时,这七个人象鬼魅一样出现在虚林前的死森林
里。

  住在这里的八个人他都见过。八年前他们有五个人,那时他们就在这里修炼、
吃野兽吃人,一年前他到处流浪,这个地方已经有八个人了,周围的活人他们都
吃了个遍,当年的曲远山看到那棵葬木后就不想惹事。葬木这种东西很邪门,曲
远山可不想沾上什么麻烦。

  想到以前,曲远山真的有些矛盾,谁知道当年的不作为会不会成为现在的作
为。

  曲远山不希望带着六个人来,走的时候却只有他一个人。于是他轻声说道:
「别被他们活抓了,什么活的东西他们都吃,尤其喜欢年轻的人。」

  剩下的六人面面相觑,他们早就知道这趟差事不一般,没想到居然还有性命
之忧。

  一人鼓起勇气问:是妖兽?

  曲远山看看他,说:人。

  他又说道:进去后,把你们不认识的人都杀掉。

  吃什么补什么在这里达到了极其彻底的贯彻,不过好在这些人并没有真正地
灵教所拥有的幽冥力量,他在这里并没有感到任何奇怪的阴凉感。

  院子里响起磨刀的声音,两个人从灰砖房里出来,一瘦一胖。

  瘦的对胖的说:你帮老三去磨刀,我去烧锅热水。待会师傅起来,老五先伺
候他吃饭,老七那家伙不知道起来没,要给老家伙洗干净才好祭祀。

  胖的点头,擦擦眼屎,晃荡着走到磨刀的地方。

  还没全起床?好。

  曲远山将自己的人分成两队,四个人主要负责寻找公爵和公子,他和另两个
人主要负责解决地灵教。

  磨刀的胖子听到后面的老三一声闷哼,回过头去看,一根打了结的绳子套上
来,几秒钟后,胖子就见了阎王。

  杀人也会传染,曲远山连杀两人后,他的那几个手下,胆子呈几何级的增长,
个个都想试试。

  这些喜欢吃人的人似乎对于格斗和反抗都不在行,家丁们先前对他们有畏惧
心理,可能是因为他们的食物与众不同,让人产生错觉吧。

  有东西吃不吃非要吃人,那么吃人者必定不正常。只是不正常的人往往都不
强大,他们是依靠心理的畸形来威慑别人。曲远山认识到了这点,所以将多数人
差使去找公爵父女。

  现在已经有三个地灵教徒在院子中被杀,两个在床上被杀。剩下的被家丁门
围在房间里,也逃脱不了。

  看着这些人都从院子进了灰色砖房,小白和小西蹲在葬木上,小西问小白:
你主人呢?

  小白转了360度,也没闻出个所以然来,他一脸沮丧。

  小西走过去,翅膀拍拍小白的头,说:不要紧,如果你主人没了,我让爸爸
收留你。

  「我只要主人,我是不能违背我的契约的。」小白一本正经地说。

  小西问:什么契约?

  「就是让她成为我主人的契约呀,就是她与我对视,她能与我对视超过10
秒,那么就说明她是我的主人,然后我贴在地面上爬过去,她摸我的头就算是契
约完成。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小西哼哼唧唧了一会,说:我才不要知道你们这些罗嗦的事!找爸爸去,怎
么进去好几分钟了还不出来?

  「哎,你不要闯祸呀,不要进去呀,不要乱来呀!」小白生怕这个冒失鬼做
出什么事害了自己的主人,他跳到小西面前阻挠他。两个家伙扭成一团,滚来滚
去,从天下翻到地上。小西的两根羽毛被小白揪了下来,正好落在葬木的树冠上,
顿时葬木冒出一屡清烟,接着一股黑色液体从树冠上流下。

  葬木的底下,天海看见了小白,却没有力气叫出来,不过她就算出了声,小
白也听不见,葬木将一个世界分为两半。

  那只象小鸟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小白找到朋友了?

  天海痴痴地朝上望着,她这些天力气耗尽,连看也不能够看的很清楚。罗西
塔看到几个家丁,他对天海说道:希望他们能找到这里。

  「我一定要救你出去,找最好的医生治好你。」

  「医生治的了病救不了命,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希望你以后见到他们时,
帮我说声对不起。」

  那四个家丁仔仔细细地翻找教徒的卧室。曲远山走到了一扇门前。里面有风
眠古琴发出的香味。

  不对,还有一股什么东西的烧焦味!肉?

  曲远山一脚踢开门,见白眉坐在床上抱着把古琴,正要挑断琴弦!这断了,
曲远山势必要倒在风眠古琴的魔香之下。

  突然,一团火红的东西直直地撞在古琴上,琴断成了两截,白眉身子晃了晃
倒了下去。

  「小西!」曲远山喊到。

  火红的小东西抖抖羽毛,象是被灰呛了鼻子,「啊……欠……」可怜的两解
古琴被他的这个喷嚏火葬了。

  「爸爸,他欺负我!」小西指着门外的小白,很显然,刚才小西是被小白甩
进来的。

  「是你不对,你为什么要说我主人?」

  「我明明是安慰你!看我把你打的聪明点!」小西做腔调要出去的样子。

  曲远山一手拎一个,很快就安静下来。

  「你!去外面站着;你!去找你主人!」曲远山发火了。

  「可是……爸爸」小西望着曲远山,想说又不敢说。

  「说」

  「爸爸,外面大木头起火了。都是因为他弄掉了我的衣服,要他赔!」小白
在旁边一脸的惶恐。

  (曲远山以前告诉小西,他的羽毛就是他的衣服)

  曲远山摸摸小西的头,再摸摸小白的头。

  这两混蛋小孩,尽会惹事。

  风眠古琴是难得的真品,可惜就这么毁了。曲远山绑起白眉,将他倒吊在梁
上。

  几个家丁浑身是血的来报:人都死了,就是没找到公爵大人和公子。

  曲远山将所有的门都打开,冷风在房间里肆无忌惮地穿梭开来。

  白眉很快清醒过来。

  「你们是谁?求求英雄你饶了我吧,你要钱我都给你。」

  曲远山问道:你们今天起的这么早做什么?

  「祭祀祖师爷。」

  「祭品呢?」

  「在,在,在,我带你们去。」

  将小西与小白安置好,再留了三人在外看守后,曲远山带着另外三人,让白
眉带路走下地道。

  越是往前走,曲远山越觉得皮肤发紧,他皱起眉头,一两点惨白的鬼火在他
眼前跳动了两下。

  推开神殿的门,他们的脚步声早已惊动了神殿里哀怨的幽灵,一团团鬼火早
就等待在里面,泄愤似的向这五人扑来。曲远山与他的手下本能的抬起手来,此
时白眉想趁机逃脱。

  谁知道这里还会有多少秘道,曲远山冲过鬼火群,将一把短刀插进白眉的心
脏。随即拔了出来。

  白眉的身体一倒地,疯狂的鬼火都停了下来。

  曲远山他们被鬼火围在中央,时间仿佛停止了,曲远山不确定白眉是否真的
能控制这些鬼火,如果真是他控制的,那么现在他死了,这些鬼魂应该就此消失
才对,难道说这个老头居然发明了新的招魂术?被他猜中了,这个老头也算有点
过人之处。

  白眉的血在地上冲出一道血沟,先是一星半点的鬼火凑了过去,渐渐地,他
们身边围着的鬼火也向不断喷出的血液靠去。最先吸血的鬼火逐渐膨胀出一个轮
廓模糊的人型,房间轻微地晃动一下,头顶上一阵咳咳的声音。他们这才注意到
头顶上的骷髅头。血上挤满了鬼火。曲远山一推身后的人:跑!

  最后一个跑出来的是曲远山。一个惨白的光点钻进他的手背。彻骨的寒冷传
遍全身。但是他还是及时地关上了神殿大门。

  家丁们惊魂未定,围着曲远山,他们不知接下去还要不在这地道里寻找。幸
好他们听不见神殿里的动劲,否则早已逃命去了。曲远山忍住体内一阵阵的发冷,
听着神殿里鬼哭一片,拍门、抓门、这些阴间传来的声音加重了他的寒冷。

  「走,继续搜。」话不能说长,否则牙齿要打颤,让他们心慌就不好办了。

  曲远山带头向地道的另一边走去。

  他们找到了痴痴呆呆的公爵和三具被割光皮肉的新鲜骨架。一些衣服、几块
三少的徽章落在骨架下。

  两个家丁搀扶着公爵向外走。一个家丁收拾好徽章,接着就跟着曲远山继续
搜,另一条迷道出现在他们面前。家丁惊恐地缩在曲远山身后,曲远山在这条地
道的尽头发现了一扇门,他使劲地拍了拍门,天海听到外面有动劲,似乎是有人
拍门!

  不可能是地灵教的人,他们不会拍门,一定是救我的人!

  天海哑着嗓子喊到:我在里面!我在里面!

  怕外面听不到,她也不知那来的力气竟然跑到门边,用力的拍打起来。曲远
山听到了里面的反应,他一直在打寒战,这门内的回应让他好了点,抬头发现最
上方有扇小门,他拉开,问道:公子?

  天海哭道:是我,你们终于来了。

  罗西塔则为之一震!久违的声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声音!

  可是曲远山弄不开这扇门,他的手开始不听他的话。

  天海说:我们上面就是葬木,要是门打不开,就把葬木挖开!

  曲远山忍住身上的不适,答道:等我。

  快速回到地面上。

  葬木被小西弄着了火,散发出一种烤焦了的烂肉味。黑色的液体不断地从被
烧的地方流出,黑液经过的地方都被腐蚀成细孔状,小西和小白并排坐在葬木前,
很有兴趣地看着,小西好奇地刁起一根棍子,戳了戳细孔,顿时这块地方的葬木
变成粉末。

  曲远山看到这,寒意更深,要在黑水流到地下前把公子救出来。

  指挥着六个家丁用斧头砍掉葬木根部。他自己实在使不出半分力气。

  小西好奇地看着爸爸怎么一脸苍白。他跳到曲远山面前,眼神很关切,他不
敢说话,因为现在有外人在场。

  曲远山对小西笑了笑。

  小西觉得那里不对,于是跳上曲远山的肩膀,咬咬耳朵总是可以的吧!

  他的嘴巴碰到曲远山的耳朵,顿时,一声尖利的叫声响起!一个白色的模糊
人型从曲远山手背上窜出。

  家丁们听见声音都握紧斧头,转过身惊慌的面对曲远山。

  一只小白猫纵身跳了过去,白色人型顿时凝结成透明冰块。

  所有的人都盯着这透明的东西看,怎么凭空出来一块冰?刚才的叫声是怎么
回事?

  小西跳过去,哈了口气,冰块变成一团气很快被风吹散。一声哭泣淡淡地散
去。小西也被这情形吓了一跳。小西跳了跳:不见了?

  猫过来,冰有了!

  麻雀一过来,这冰就没了!

  怪事真多啊。家丁们都蒙了。

  这里唯一清楚事情的就是小白。他坐在一边,有生人在不能说话,他一直记
着公子和曲远山给他定的规矩。

  曲远山体力恢复后,自己动手砍葬木。

  很久以前听说过葬木的各种诡异传说,其中让人觉得最可怕的是:亲手毁灭
一棵葬木,会减少四十年阳寿。

  曲远山从不近鬼神,但是不代表他对这些东西没有一点反应。只是在他看来
这个传说有点逻辑错误,如果这个人只有42岁的寿命,难道在砍完树后,时间
要倒退到他2岁的时候,再让他死掉?

  终于弄出了大洞,腐尸的气味冲了出来。

  小白率先跳了下去,接着曲远山也进去。

  「西塔!」曲远山刚一进洞,眼光自然是扫视一圈,心脏象是突然停止不动
了。

  「你来了!」天海抱住曲远山,曲远山任由她抱着,眼神却一直停留在那个
角落里。

  天海感到肩膀上一热,好象是有水滴下来。

  她想抬头去看,曲远山先一步将她举起来,家丁们在洞口接着她。天海说道:
那边是我的朋友,要救他出来!

  她出来后看到父亲呆呆地坐在远处,而一只小麻雀蹲在他对面,小白从她的
怀里跳了下来,天海走到父亲身边,抱住他,轻轻地说:爸爸,爸爸。公爵有了
点反应,嘴唇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眼神却还是空洞一片。

  小白和小西看着,他们理解不了。

  曲远山走到角落,慢慢地蹲下。

  「你来了。」罗西塔轻轻地说。

  曲远山点了点头。

  「哎,以后见了他们,可不准说我是烂死的。」罗西塔开玩笑说。

  曲远山的手伸了出去,刚接触到罗西塔发干、缩水的皮肤时,一大块皮肤掉
了下来。

  「对不起。」曲远山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罗西塔看着自己的皮肤掉了下去,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这些年,麻木了
吧。

  「带我出去吧,想死在外面。然后烧了我,真的太臭了。最后就随便风把我
带去哪里吧。」罗西塔费力对曲远山说道。

  曲远山脱下自己的外衣,尽心的包起罗西塔,到了地面上,曲远山坐在一旁
不说话,天海将家丁给她的披风轻轻盖在罗西塔身上。

  曲远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喜欢吗?」曲远山问罗西塔。

  罗西塔的最后一滴泪顺着干枯的脸庞滚落:再见了,兄弟。

  又一个兄弟没了。

  曲远山陪着罗西塔呆坐了一会,愿望实现了,死亡就不会那么痛苦。本来只
是阴天,现在竟然开始飘雪,天海哭了出来,最困难的境地里交到的朋友给人的
感触往往最深,她从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父亲现在状况不好,但是总算是没有
性命之忧。

  其他的人都站在一边,默默的等着曲远山。

  曲远山亲手点起火。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什么感觉,天海也不了解为什么他会如何难过。也许他们
以前就认识,也许曲远山也是四季组的?天海脑子里划过一个念头。

  葬木烧掉、灰色砖房烧掉、地灵教徒的尸体烧掉、秘道再封掉。

  所有的一切统统销毁。

  那天晚上,曲远山他们走出了死森林。

  四个家丁用树枝做了两个担架,抬着公爵和公子。另外两个,背了三只大袋
子,里面是则伦他们的骸骨。走了没到一半,天已经黑了,「哎呦!」抬天海的
一个家丁被石头绊了一下,接着一声咯嚓,天海的担架坏了。两个家丁吓坏了,
天海说道:你们也很累,算了。帮其他几个人换班吧。

  「介意我背着您吗?」曲远山问。

  天海楞了一下,轻轻说道:不介意。

  天海在曲远山的背上,这个人这么沉默,却是很温暖,好安全。慢慢的,累
的眼睛闭上了。十来天,第一次可以睡的安心。

  只有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生死早已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只是每次落在自己的兄弟身上时,心里就有
块东西堵着,只是罗西塔,想起11岁时认识罗西塔,24岁时候各奔前程,4
年后,就这么惨淡地别离。

  命?

  曲远山想到这,眉头皱了皱,黑夜里也没人看的清他的表情。

  小白自己跟着队伍走。曲远山也要带着他,但是他觉得曲远山背着公子是对
他最大的帮助。

  小西缩在曲远山的怀里,瞄了小白一眼,翻了个身,睡觉去了。

  半夜时出了这片森林,曲远山他们装成一群经商的人,在半夜时投宿在一家
潦倒的小客栈里。

  第二天一早,曲远山出去走到七庭府离这里最近的集市,买了几匹马,雇了
一辆马车。这个集市小的可怜,只有一匹老马拉的破车。车夫还是个老烟枪,一
路抽着烟袋。

  曲远山说道:现在多抽点,待会我们老板不要你抽你呀就没的瘾头了。

  车夫嘿嘿笑了两声。

  曲远山将人都安排好。

  客栈的老板对车夫使了个颜色。车夫吐出个烟圈,一抽鞭子,老马慢腾腾地
迈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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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收编

  赶了一天的路,傍晚到了七庭府的了心区,赶车的烟枪在最先遇到的一家旅
馆停下。

  拿烟枪敲敲鞋底,曲远山见这个车夫不肯走了,心里有数,知道这些车夫都
是跟旅店拿回扣的。看了看这家店,倒也干净,于是下车,安置好公爵和公子,
对外都称为老爷和小姐。

  几个家丁把骸骨袋子背了进来。这三个袋子又吸引了一些目光。不过很快就
散了,一个人就能抗起来的东西肯定不是贵金属。

  一楼是茶馆,二楼是餐馆,后面院子一圈平房才是住房。

  「那公爵大人哪,有钱死了,天天吃肉包子,枕头边上,一边是黑糖,一般
是白糖,早晨起来啊,先吃糖!」茶馆里一中年男人叫的超级大声,生怕别人不
知道他知识广博。

  「公爵当然有钱啦,有金矿、又……哈哈哈哈」

  旁边的人恍然大悟一样也都大笑起来。七庭府公爵的老妈跟首富有甜蜜故事
已经流传了几十年了。都说公爵其实是首富的儿子。

  「啥叫黑糖?」一小年轻问道。

  「嘿!这你就不懂了,红净城(七庭府公爵府)里都把红糖叫做黑糖。」

  哦声一片。

  休整了一天,天海精力恢复了许多。她搀着父亲从茶馆经过。刷的一下所有
茶馆里的男人们眼神都一直跟着她。

  曲远山的眼神一扫过去,这些人都假装喝茶。

  象公子这么美的女人的确少见。希望不要因为她的脸再惹什么麻烦出来。

  曲远山安排好所有的事。指派了一个手脚最麻利的家丁去伺候公爵。晚上的
时候要求所有的家丁耳朵都灵光点,「这可是你们的前途。」这句话一出来,家
丁们显然兴奋了点。

  一个小二P颠P颠的跑来:客官,需要服务么?我们这什么都有。走乏了,
找个我们的小姐给您做做足疗;心乏了,我们也能帮您,嘿嘿。

  曲远山一笑:空了就找你。现在多做些好菜、沏三壶好茶送到我房里。

  说罢,塞了10克里到小二手里。

  「哎,您老稍等,马上就来。」

  小二P颠P颠的又跑开了。

  旅店老板招了那小二过去:打听到什么没有?

  「那女的跟那男的不住一屋。」

  「没啦?」

  「没啦!」

  「老大今天晚上过来,你们可得给我做的漂亮点。」

  「您放心,咱下迷药的本事那不是吹的。您说,虚林的财宝是真的吗?我看
那些袋子不象哪。」

  「你懂个P,比金子值钱又轻的东西多的象山!」

  曲远山听到这些对话,摇了摇头,晚上又要吃干粮了。

  跟几个家丁打过招呼,曲远山来看天海。公爵仍然痴呆,天海正在喂他喝水。

  曲远山行了个礼。

  天海说道:我今天听他们说了,你做首领了。

  曲远山点了点头:是的,香溢大人去世了。

  天海本来还是微笑的,现在一脸惊愕:怎么会?

  「现在还不太清楚,出事后的第二天,我们就出发了。」

  公爵没有任何反应,天海帮他擦擦嘴角滴下来的水。

  「现在我们回去的速度要快一点,毕竟是外地。」

  天海点头:你似乎经验很足?

  「闯荡的时间多了,自然就知道一些事情。」

  「你认识罗西塔吗?你昨天为什么那么伤心?」

  「可能是被他感染了,任何人看见他的样子都会为他伤心。」

  天海看了看他,既然他不想说,那么问也是白问。以后有的是机会套他的话。

  「我第一次出外,这些事情你拿主意吧。」

  曲远山放了心,四季组的事情他现在不想跟天海说,他不确定天海会怎么样
看待他。在庆安的前途,毫无疑问,是由面前这个美丽的女人来决定。

  坐在房间里,听动静。

  过了一会,曲远山起身出去。

  那边老板从偏门迎进来三个三十岁左右的人,为首穿蓝衣的那个拍拍老板,
笑嘻嘻地说:怎么样,鞋底子又送肉来了。搞定了没?

  老板躬着身体:老大,我们下了药,那边已经没动劲了,等着您来,开封哪。

  蓝衣正想再说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响起:长进了,现在做老大了。

  「谁?」

  曲远山慢悠悠地出现,老板蹭的一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来。

  啪!

  蓝衣人抬手就给那老板一记耳光。

  「哥,我可见着您了。」蓝衣人拉着曲远山一把鼻涕一把泪。

  「从笑变哭,这脸翻的还是那么快。」曲远山心里暗暗说。

  「你们快,给我哥赔不是。」

  那两个手下一见这是老大的老大,早就琢磨着怎么拍马P了,曲远山没给他
们拍的机会,一把拉着蓝衣人就到了他自己房里。

  「哥,这些年我们找你都找不着,你去哪了?」蓝衣问。

  「金乐,你先告诉我,为什么盯上我们。」

  「咳,我们以前听说虚林有一笔财宝,差了兄弟去找,个个都没回来,后来
在林子四周都建了个小客栈,一有人出来我们就下手看看。可没想到是哥。」

  曲远山说道:那边是地灵教,你的手下怕都是被吃了。我们带回来的袋子里
是被吃掉的人。

  金乐睁大眼睛:地灵教?不是灭了多少年了么。

  他说话手上也没闲着,给曲远山倒了杯水,金乐虽然只比曲远山小一个月,
但是曲远山是他最佩服的人,进四季组做了五年,要不是曲远山,他都死了多少
回了。后来得知曲远山只比他大一个月,竟然很早便是组长,这更让金乐崇拜起
曲远山来。

  「金乐,你做的开心吗?我记得你以前说你想做将军。」曲远山喝了口水后
说道。

  金乐苦笑:贱民,又不能说自己是组里的。靠着正途改命的路怕是没了。只
好做个贼老大。

  想了一想,曲远山说道:跟我走吧,去宁西台,机会快要到了。

  金乐早知道他哥不是一般人,没想到他哥居然跟宁西台搭上了关系。

  「哥,我跟你干。」

  「还有,就是,罗西塔死了。」

  两个人都沉默了。罗西塔是四季组里最讨人喜欢的家伙。

  过了一会,金乐说:「哥,要把他们都找来吗?」

  「他们现在怎么样」

  「竹里在做木匠,不肯跟我做黑道;齐渺开了家妓院,生意还好;文万斤娶
了个有钱的老婆,天天在家负责带孩子。」

  听起来跟以前的生活都不搭,也只有金乐这个浪子还是没有安定下来。

  「你给他们带个话就说我问他们好,让他们过好各自的小日子。」

  金乐今天真是喜出望外,他其实一直都没忘记小时候说要做将军,既然今天
哥说有机会,那他绝对不会放弃。

  金乐出去招呼着老板准备好酒好菜。要给哥好好接风。

  天海抱着小白来找曲远山,因为小白说曲远山有只南烈,多神奇的东西,她
很好奇。

  曲远山看见天海,笑了一笑:出来走走会好点。

  天海几乎没见曲远山笑过,他这么一笑,天海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金乐回来,看见天海,也没仔细看,就大咧咧的打招呼:这位是嫂子吧。

  曲远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天海掩口笑起来。

  仔细一看,天哪,竟然是庆安公爵的女儿。金乐假做镇定的说:哎呀,我好
象说错啦,来来来,小弟准备酒席,赔罪赔罪。小姐怎么称呼?

  曲远山暗笑:小子反应还够快。

  一顿晚饭,天海吃的很开心,金乐从头到尾嘴巴就没闲着,天南海北的胡吹
一气。曲远山由着他扯东扯西。

  当天海问金乐做什么工作时,金乐说:我做苦力的,就是一个小搬运工。你
猜猜我帮人家背过最重的是什么?

  天海睁大了眼睛「什么东西?金子吗」

  「金子才不会放心让别人背呐,我帮一个屠夫背过一只肥老母猪。死沉死沉
的。」金乐本以为天海会大笑,没想到天海是根本没听懂的表情。

  象天海这样身份的人,大抵是没见过猪走路的,大抵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东
西叫做猪的。

  曲远山给金乐一杯酒,「光说不喝,小心唾沫喷干。」这下天海听懂了,也
许这话本身并不好笑,但是从曲远山嘴巴里说出来就极富喜剧味道。

  直到饭局结束,天海也没有提出让金乐到曲远山那边工作。

  她不是个普通的、毫无心机的女人,她想让曲远山开口求她。

  跟曲远山玩心机的女人数也数不完,从贵族夫人到妓女哪个他没见过?这么
点小事,他自有办法。

  曲远山送她回房间时,天海说道:象你这样的人心里都想着什么呢。

  「只想着尽家奴本分。」

  「奴?」天海冷笑了一声:「我看你比伯爵还要骄傲。」

  「这要看跟哪个伯爵比了。」

  天海盯住曲远山的眼睛:那么我告诉你,就算香溢是死在张临风手里,他也
未必会偿命。他是伯爵,而且是住在宁西台的伯爵,是我父亲看中的人!

  说这些话未免有怄气的成分。在听到香溢去世的消息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
与张临风有关。

  曲远山看着天海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您认为香溢大人的死与格正伯爵有关系?

  那件事我还没有开展调查,不好下定论。只是,我知道:人的品质与身份无
关。

  伯爵之所以成为伯爵,那是因为他父母的一次偶然行为。

  「看不起伯爵?怎么,看的起公爵吗?」天海向前跨了一步,天海的鼻尖顶
着曲远山的下巴。她今天喝了点酒。

  「你?谁会不在意?」曲远山看着她,悠悠地说了一句话。

  「我不会成为公爵,这也是天生的!晚安,先生。」她丢下这些话,推开门
哐当一声再关上门。

  曲远山站了一会,返回了自己的房间。看起来他的调情对于这个女人不起作
用。不过他一点不安的情绪也没有。

  金乐在他房里等他,小西整虎视眈眈地看着金乐。金乐完全无视这个小麻雀。

  「哥,回来了。」

  曲远山点点头:你明天马上去庆安住宁西台附近。多听多看,等我到了再找
你。

  两人耳语一番,金乐不住点头。

  曲远山象想起了什么,问道:你这么走了,你那些兄弟呢?

  金乐说道: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没多大本事也没多少坏心眼,我们一
直只是掠财不伤人。再说,他们也不知道我的事。

  听到这,曲远山放心了点。金乐松了口气,毕竟在一起四年,好歹有点怜悯,
再说以后指不定有什么用处。

  按照金乐大咧咧地性格,收集情报应该是最不在行的,但也就因为他的这种
大咧咧,使得别人对他都没什么戒心。其实这种人看上去性情大方,脾气豪爽,
却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套出别人话。

  金乐真的大咧咧吗?

  他能当几年黑道老大,这大咧咧可能是骨子的吗?

  曲远山对金乐了解的很透彻:金乐的确忠诚,只对比自己强的人忠诚,比如
说曲远山;金乐的确大咧咧,只是在无关利益的小事上大咧咧,比如不痛不痒的
玩笑。

  这些也许金乐自己都只认为是习惯而已。

  能在四季组里生存下来,总得有两把刷子。

  金乐出去后,曲远山再喂小西吃了点夜宵,陪小西玩了会,很快就睡着了。

  倒是他的隔壁,天海翻来覆去。

  脑子里全是曲远山的眼神、曲远山的脸,该死,又不是绝世大帅哥,我怎么
就老是想着呢!天海在心里骂自己。

  真想去隔壁看看那个害人的男人是不是睡的安稳。

  突然间,天海想起梦里的那个人好久没出现了,大概就是被关进葬木那天开
始。

  她开始希望自己快点入睡,早点见到那个人。越这么想越睡不着。

  又是一夜难眠。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7-2 21: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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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惊弓

  小北在家里越来越不安分,不是抓这个就是抓那个,当杨英的手上被抓出大
口子时,杨英一把抱起小北:走,去你老家!

  小北这时却安静了下来。

  「你也想她了是吗?」杨英问小北,小北的粗尾巴甩了甩。

  杨英带着小北来到宁西台。

  初冬的天气里,府内景象萧瑟的很。在二管家的陪同下,他们到了全机的管
事厅。

  全机就老了许多。

  小北跳了下去,自顾自地向希又厅方向跑去。

  杨英正要去追,却听全机说道:随它去吧,它对这里可是熟悉的很。

  全机又用一句话封住了杨英的嘴:来看公子?公子现在谁也不见。

  「别骗我!是不是天海出事了!」杨英几乎是吼出来的。

  二管家被他吓了一跳,忙出去将其他的仆人都赶出去。

  「公子将小北交由你暂养,也是相信你的,我等都知道。只是,表少爷,你
的情况不一样,我不知道我该相信你多少。」

  杨英马上明白是因为自己在中军大学习的缘故,他说:我不会背叛公爵,更
加不会做对不起姐姐的事。

  全机将公爵和公子外出治病的事和香溢去世的事告诉了他。杨英当即表示愿
意尽全力帮助全机夫人。

  在监狱实习三个月还是很有用的,杨英在向三少和家丁训话时有摸有样。底
下的人肯听他的,一方面是被这个一身气势暂时压住,一方面是因为张临风被关
进囚室,接下来与公子最亲近的人第一就是他杨英,也有人说费迪南才是,但费
迪南不是贵族,自然没有成为公爵的可能。

  训话结束后,全机夫人对杨英说道:表少爷要是方便,在宁西台暂住些日子
可否?

  于是,杨英找到校长请假。

  端木自然要问原因,杨英说是身体不好,还掏出了医官开具的假条。端木冷
笑了下,前些天庆安城内出了妖兽之乱,前两天又听说格正伯爵被宁西台关了,
不知道这公爵唱的是哪出戏。

  公爵,听起来多威风的名号,可惜自己不是贵族,若是有了贵族的身份,端
木绝对会与那些人一争高下,他对自己的相貌和能力很有信心,娶个公爵的独生
女再做个公爵在他看来不是难事。只是假设的前提不存在,一切都是空。

  他在假条上批了个「准」字。

  杨英如释重负,赶快出去。

  端木打了声响指,一只蓝色鹦鹉立刻从帘子后飞出。

  在对岳颜和宋春江解释时,杨英也说是身体不舒服,那两人一看就知道他在
撒谎,因为他一撒谎就会使劲扯自己的衣服。

  张忆珊正在此时进来,一见杨英,马上拉住问:我表哥是怎么回事?

  这下不说也得说了。

  杨英正要说时,岳颜喝住了他:别说话!

  那三人正惊讶,却见岳颜抓起一只罐子,向寝室外的树砸去。砸树干吗?

  一只蓝色的鸟飞走了。

  「我们被人监视了!」张回珊想起之前在校长办公室的鹦鹉。

  「谁?」三人同时问。

  「校长!」张忆珊咬牙切齿。

  四人都心寒起来。

  「快走。」宋春江叫道:「那天的路不对劲,我想起来了,肯定是妖兽!」

  大骇。

  这四人急忙奔出去,趁着校长们没动作前逃出去。

  上了马车,心安了点。

  宋春江问道:你们两谁记得那天去见校长时走路的情景吗?

  杨英和岳颜都摇摇头: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是幻境。」张忆珊说道:我以前看过一本禁书,是说这些奇异之事,当一
个人中了幻术后,便进入施幻者构造的幻境。事后初几天,脑子里记得的是幻境
的摸样,再过些时间,就对经历过的完全没印象。所以应该不是妖兽。

  张忆珊接着说:不过那只蓝色鹦鹉却是妖兽。专门监视用的。可能是四季组
养的。

  岳颜不明白校长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付学生。难道这些贵族又开始与军队有摩
擦了?

  杨英觉得有些绝望,学校是不能回了,宁西台那边暂时压的住,可时间长了
就不知道了。

  「我们现在去哪?」

  「宁西台」杨英说道。他不敢去宁西台,谁知道那些养妖兽会幻术的四季组
会怎么对付宁西台,现在的宁西台只剩下一个空壳。但是他不得不去宁西台,现
在没有几个人知道宁西台的状况,还能撑一阵子,等公爵回来自然一切太平。

  马车到了宁西台,杨英才放了心。

  只是如何跟全机夫人交代?

  全机长叹一口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端木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他的幻术和妖兽水平都是初级,不管怎么修炼就
是上不去。蓝色鹦鹉根本不能进入宁西台,那里的强妖兽气场使初级妖兽根本不
敢靠近。

  现在那四个学生走了,干脆以抓逃兵的借口将他们抓回来,严刑审问!欧尚
云肯定不同意。李一朗那个白痴都干了些什么?宁西台里发生的事情,他的四季
组居然一点也找不到有用的消息,一天到晚,都弄些垃圾新闻回来污染耳朵!

  发也发够了,他开始思考对策。

  很显然,对付其他校长,装糊涂是最好的方法。

  对付杨英那些学生么,要用点非常手段了。

  根本就没人在乎李一朗是多么痛苦,实际上与他同坐一席的人都在等着看他
的笑话。

  无论是什么原因,中军大在校生私自出校都是不可原谅的,甚至要被关进军
事监狱。可是,进了宁西台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抓的。公爵没把那些人赶出来,这
就是默认。

  这还不算公然的挑衅?

  李一朗要维护自己与军校的尊严、又不想与公爵正面起冲突,他实在找不出
什么理由可以胜过公爵。

  今天一早知道四个学生出走,便派了人去宁西台,却吃了个闭门羹。要我亲
自去?李一朗猜公爵是这想法。

  端木喝了口茶,欧尚云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另外两个假装认真的思考问题。

  现在端木的心定了,因为刚才他找到一个很重要的人。

  全机关起了张临风,却没有关张临风的跟班。

  端木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李一朗磨蹭了半天也没说正式要去宁西台要人,庆
安公爵是老虎会吃人?什么都怕!怎么当兵的!他又不愿意说三少队长已死的事。

  端木根本不想与其他人分享他的情报来源。

  冷场了很久后,欧尚云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正式向公爵
大人提出请求,无论他是什么态度,我们必须得到一个合理、合法的答复。

  这个决定是人人都想说的,又不愿意说。

  谁做了个决定谁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成功了,功劳是李一朗的;失败了,
教训是欧尚云的。好了,其他四人长出了口气。

  留两个人看守学校,其他三人前往宁西台。

  很快,李一朗组织起人手,向宁西台前进。

  跟班早就把他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端木,端木带着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走在
最前面。

  庆安城内的百姓都不知道这一拔军队为什么会开进城来,那些个骑着高头大
马的军官,军衔还都挺大!于是一些好事的民众随着军队前进,渐渐地人越来越
多,当中军大的人到达宁西台正门时,围观的人数达到了近一千人。

  递名贴,被拒绝。

  宁西台根本就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李一朗的头上冒出冷汗,这么多民众面前他丢不起这个脸。

  欧尚云的头上也冒出冷汗,这么多人围观,只要有个风吹草动,后果不堪设
想。

  最怕什么就最来什么。

  人群中几块石头朝宁西台守卫砸去。

  接着就是一场混战开始,宁西台的守卫与中军大军士发生冲突,近千人的围
观者之间发生冲突,到最后,所有人的积怨都爆发出来,所有人内心里最残暴的
一面都被唤醒,宁西台的正门血流成河。

  当中军大队伍开到宁西台时,杨英等四人想出去算了,自己死不要紧,连累
宁西台的人他们觉得愧疚。全机夫人却坚持不准,在她看来这时候放人已经来不
及了。

  面子上的事,有时候比里子还重要。

  端木很乐意看着这副混乱的局面,他让自己的秘书在出发前给了不少钱给张
临风的跟班。秘书对跟班说:你主人会不会活下来,要看你能帮校长多少。清净
的宁西台,是肯定救不出人的。

  张临风的跟班收买了一批小混混,也是他扔出的第一块石头。

  三少主要力量对付中军大,他们的人数想要抵挡人群实在够戗。不多久,一
群群的暴民冲进了宁西台。

  端木的人从囚室里救出了张临风。

  有人开始点火。

  乌合之众捞到些好处还没来得及走时,尖利的叫声几乎要刺破他们的耳膜,
几乎每个外来人的鼻子前都有腥臭之气,这些人顿时想起来宁西台里还有只强妖
兽。呼啦一下,暴民们走了个精光。张临风混在人群里被跟班带走了。现在端木
成了他们的后台。

  端木得到了他想要的,自然也无心恋战。

  外面早已经是一片狼籍。闹事的暴民都已散去。欧尚云在混乱中受了伤,看
起来不重。受伤的军士们在欧尚云的指挥下接受简单包扎。他自己扎上绷带,清
点人数,他发现李一朗却失踪了。而那些三少、家丁都已经躲进宁西台。

  混战结束后,就开始算帐。闹成这付局面,谁还会提什么合理、合法。

  李一朗在混乱的一开始就偷偷的溜走了,这注定了他的下台。而欧尚云却得
了人心。唯一合理合法的就是欧尚云接管了李一朗的职权。

  端木心里痒痒却不能奈何。

  不过也算是抢了个好东西,这好歹平复了他嫉妒的心灵。

  就算张临风是个废物,端木也相信自己能变废为宝。

  幸亏宁西台分为外府与内府。闹事者点起的火很快被扑灭。杨英看见这片水
三倒四的景象,几乎想给全机跪下。

  全机并没责怪他,她说:去看看有没有丢什么东西,去清点清点人数。尤其
是囚室那边。

  家丁来报说张临风不见了。

  全机对杨英说道:你看,这不过是个借口。

  杨英不知道这个老太太为什么会这么想,但是这种说法却保住了他在宁西台
的地位。

  张忆珊却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表哥是中军大的人。最痛苦的人变成了他,无
论事实是怎样,舆论已经认定是他的表哥串通中军大来对付宁西台,当一个老仆
人对他说:「感谢神,让那个恶魔离宁西台远些。」时,张忆珊觉得自己再呆在
这里是自取其辱。

  岳颜站在一片血污之上,刚才他帮着家丁驱赶暴民,现在自己的手上、身上
满是鲜血,也不知道是谁的。虽然他是个平民,但是他却对宁西台有种奇特的归
属感,从他一踏进宁西台的大门,他就觉得他属于这里。

  宋春江对这一切感到恶心,满身是血的岳颜让他感到陌生,平时和气的岳颜
在刚才疯狂地挥舞着大棒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吃人的妖兽。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7-2 21: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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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代理公爵

  路上过了半个月,曲远山一行人终于平安到达庆安府。

  是个阴天,曲远山环视周围,没什么人注意他们,接近宁西台西门时,他看
见一张熟悉的脸一闪而过,那是金乐的一个手下,在了心的黑店见过一面。

  那人见曲远山看了他,站的远远地鞠了个躬。

  曲远山假装没看见他,继而环视四周。

  公爵与天海就在他后面那辆破旧的马车里,二管家得了消息,赶忙开了门。

  这一行八人刚一进去,二管家马上锁门。

  公爵的车直接由曲远山开去溪树里,说是公爵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直接回去
休息了。而天海在西门,自己下车来。

  公爵一直痴痴呆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那里,旁边是些什么人,不能让别人
看见这样的公爵。

  外面,天海被眼前的人惊呆了,许多家丁绑着绷带。

  全机与二管家及各级管事都跪下,请求公爵与公子发落。

  天海搀扶起全机,原因她很想知道,但是总需要点时间 .天海在府前厅听全
机的汇报。杨英与岳颜垂手站在走廊里。曲远山经过的时候对杨英笑了笑,杨英
有点头晕,也许是心慌吧。这个长了张爱国脸的男人认识我?

  岳颜也抬头看了看这个人,这个男人微笑的时候象是一头老虎眯起了眼睛。

  他打了个寒战。

  曲远山进去的时候,全机正说到中军大引发的暴乱。天海听完了这一切,说
道:到外府去看看。其他的事边走边说吧。你也来。

  全机与曲远山一左一右跟着天海出去,天海出门时,轻轻捏了捏杨英的手指。

  杨英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外府虽然已经清理多日,但是被损毁的建筑、树木及厅堂陈列等都不可在短
时间内被复原。

  全机说道:都是老奴不力才至此横祸。

  天海心头也有一股子怨气,这些兵痞!她尽力平复语调说道:不管你的事,
他们早就有这心思,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曲远山则静静地听着,很显然她安慰全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自己的表弟开
脱。

  宁西台与中军大的对峙升级,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坏处。越乱他越喜欢。不
过,TK407最好不要成为他的绊脚石。

  那么多日子在路途上,刚一回来就听到这消息,天海觉得有点累了,她饶到
溪树里,站在屋外的走廊里,看着父亲那副样子,叹了口气,接着不知不觉掉下
泪来。也不知是怎么了,现在变的这么爱哭。

  曲远山一直跟着她,刚才全机被一个管事叫了去。

  「公爵」曲远山轻轻地说出声。

  天海扭过头看他,泪珠还挂在脸上,随即觉察到,马上想用衣袖擦拭。泪水
却是越擦越多,过了一会,天海掩住自己的脸,无声的抽泣起来。

  阴天也开始下起小雨。

  雨零星地飘进走廊,都被曲远山挡住。

  起先没有安慰的话语也没有任何动作。天海哭的越来越伤心,越来越大声,
曲远山将她抱住,又哭了很长时间,天海才抬起头,曲远山的胸前一块衣服都被
她的泪水浸湿了。她有点尴尬,一块蓝格亚麻手帕出现在她面前:擦擦。

  天海象是听话的小猫(比喻成小狗比较恰当,没见过有听话的小猫,但是…
…狗似乎不好用来形容女人:19的罗嗦)接过手帕擦了擦脸。

  「你,用手帕的。」在她的印象里,只有那些贵族男子才会随身带手帕,但
是也是装饰作用居多。

  「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身上的,可能有半年了吧。」曲远山一本正经
地回答。

  天海张大了嘴巴:你半年都没洗过这件衣服?

  曲远山的嘴角翘起。天海这才又笑了。

  「等洗了再还给你。你也回去休息吧,都累了这些天了。」天海轻声对曲远
山说。

  曲点点头:我先送您回去。

  走在路上「你说,为什么总有不如意的事发生?」天海冷不丁地问。

  「是啊,谁都有不如意的事。」

  「你遇到过什么事吗?」

  「很多,几乎没有如意的。」

  「怪不得你老是板着个脸。没看出来你这么悲观。有什么不如意的能说吗?」

  曲远山想了想,说道:想听?那你又得哭鼻子了。

  「那你以后跟我说」

  「嗯。」

  在希又厅园外,曲远山目送着天海进去。

  流云与小悠惊喜着看着公子回来,小悠看见曲远山时叫道:不会哥哥!

  曲远山朝她点点头。

  天海回头看了他一眼,小白从里屋冲了出来,他跟小西早就跑回了各自的房
子。

  杨英远远地看着曲远山与天海在一起。又神差鬼使似的尾随着他们一路。

  曲远山送完天海,笃定地走到杨英藏身的地方。

  杨英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表姐会对一个中年男人这样亲密。当曲远山走到他面
前时,他问道:你是谁。

  曲远山说道:家丁首领曲远山。

  杨英皱起眉头:你也叫曲远山?

  「一出生就叫这个名字,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吗?」曲远山面无表情。

  「哦,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杨英看着这个人的背影,两个曲远山,完全重叠不到一块去。

  第二天,天海被流云叫醒:公子,公子,全机夫人和曲首领有着急的事找您。

  猛地从床上坐起,头一阵发晕。

  在外厅里,曲远山把他脑子里的信息梳理了一遍。

  昨天晚上他见了金乐,这小子带了他以前的两个手下来,看起来比较机灵。

  金乐到庆安府是在暴乱之后,但也打听个八九不离十。曲远山对这些事心里
已有数,但接下来的事,他没想到。

  中军大的新总校长欧尚云在暴乱后一周突然发病,一点声音一道光线都能引
发他的一阵抽搐。这几天情况急剧恶化,中军大的实际权力已经转移到端木的手
里。

  端木?曲远山知道他是谁,真是三级连环跳,从军队的普通指挥官到中军大
总校长只用了4年时间,看起来是幸运与能力兼备。

  如果欧尚云死了,端木接下去会怎么做呢?

  今天早晨,得到消息说欧尚云去世。

  接着全机找他同去见公子。

  天海简单梳洗了下,来到外厅,全机说中军大新上任才十天的总校长欧尚云
昨晚去世。

  「公布死因了吗?」天海对这个感兴趣。

  「说是要由他生前指定的学生进行检查。」

  「谁?」

  「张忆珊。」

  「你昨天不是说,暴乱的时候他也在府内吗。」

  「是,但是暴乱后第二天,他与宋春江都离开了,实在没想到他居然又去了
中军大。」

  「有些人,虽然想法很难琢磨,但是也不必要在乎他们。」天海想了想,说
道:找我父亲的助理和外务文官来。我们要做点事。

  助理和文官一进门见到的不是公爵而是公子,凭着职业敏感,他们知道宁西
台的权力中心也转移了,天海说:我父亲公爵大人,最近身体不适,交代我来处
理日常事务,现在我要你们草拟一份文书并且通报天下各府州。

  不出三天,从庆安发出的加急官文递到了各公爵手中,大致内容是中军大破
坏《帝国法典》第三章第十条:军队在非战争时期进入地方进行非军事演习行动
必须提前三天通报地方行政当局、并且得到地方行政当局批准。中军大趁庆安公
爵外出之机,率军队擅自进入庆安城,中军大的非法行动造成了庆安府的极大损
失,给暴民以可趁之机,给社会安定带来极大负面影响。

  外务官在晋见其他公爵时还加上了几句:今日,中军大可以自作主张进庆安
城,明日中军大便可利用手中军权为所欲为。在狼子野心初显之时将其扼杀,必
将有利于公爵的世代统治。

  其他的公爵都知道这其实这是一声招呼是必须要做的表面文章,意思是说庆
安公爵有法可依,有理可循,接下去就要处理中军大为首犯乱的那批人。

  同时,国家法院接到了庆安公爵的申诉状。公爵要求中军大对庆安府因此次
暴乱遭受的损失进行全部赔偿。

  (当初,天海不知道到底要写多少损失,杨英告诉她往大了写,可是大了又
是多少。过了一会,曲远山过来,在一边看了看,说道:请不要写确定的数字,
数字越不确定威慑力越大。)

  接着法义廷派人前往庆安府进行调查。一进庆安地界,就被曲远山热情款待,
再由曲远山安排了点节目送了点礼物,虽说也去中军大看了看,可中军大那时候
正忙着欧尚云的丧事,端木、苏晴、肖林三人有正为总校长之位明争暗斗,根本
就没人理会这些「名义之师」,于是这些人回到国家法院所在的中城,上交了一
份报告,表明经过缜密调查,庆安之乱由中军大负全责。

  国家法院从来不得罪任何有权有势的公爵,他们马上发出裁决:中军大对此
次时间负全责,中军大总校长李一朗、二校校长端木、追究相关责任,责任人三
校校长欧尚云已经死亡免除其责任。中军大必须对庆安府遭受的所有损失进行全
额赔偿。

  只是国家法院的裁决对军方效用不大。

  天海看到这份裁决书的时候并不高兴,她将这张纸递给曲远山,现在的曲远
山名义上虽还是个家丁首领,实际上已经是希又厅的常客,家丁首领的工作曲远
山交代了与他同去虚林五人中的奇苗去做。

  曲远山道:这不是正是您期望的吗?

  天海和杨英都不明白。

  曲远山接着说道:接下去,我们就去要赔偿。

  「怎么可能要的到,这是个空文。」杨英说道。

  「做人要稍微无赖一点,问军方要不到,那么我们可以走另一条道。」

  天海糊涂了:无赖,怎么个无赖法?

  「收他们的土地管理费」

  杨英跳了起来:怎么可能?

  「直接说当然不可能,要是提出一个更不可能的要求,这个倒是有可能。」

  天海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看不出你胆子这么大。

  第二天,曲远山带着几个外务官去了中城,此时他的身份是庆安公爵私人代
理。他到了中城倒没着急提什么要求,只是敦促着国家法院不停地给军方发赔偿
通知。每天从皇宫外走来走去,跑的就是那么几个部门。这些地方他都熟的很,
人还是那么几个,不认识曲远山,曲远山却对他们的喜好了解的透彻。

  吃饭从来都是到人多的饭店,有时间也带着外务官去茶馆,都是这位私人代
理请客买单。晚上住在庆安府驻中城办事处。

  虽然皇帝没有实权,可这中城的信息还真是海量。庆安府在这里的办事处却
很少有情报送往庆安。

  几个外务官看着这个公子心腹,实在不明白他是怎么被公子看上的,一天到
晚也没做什么,就知道吃饭喝茶,唯一做的事就是催国家法院发通知。这么无能
的人怎么就这么好运道?

  曲远山依旧做着这些事。

  中军大几乎是一天接到一份国家法院的裁决书,端木此时正为总校长之位搞
的头晕,他到处找支持,可是那些将军都是装聋作哑。苏与肖也是各找援军。

  可怜的校长会议秘书拿着这些份裁决书都不知道该找哪个人。

  最后这份裁决书到了一年一度的将军年会上。

  几乎所有的将军都认为这事情中军大理亏在先:你们要讲理就去讲理,带了
批人马却没约束住。虽然学生出校在先,但这事宁西台不承认是自己主动招揽学
生过去,中军大就根本没办法坐实这事。最后只能是赔笔钱了事。

  赔多少?这些将军招来端木问话,端木想了想,无非也就是宁西台的外围被
弄坏了点,里面的建筑烧掉了点,东西被砸了点,值钱的被暴民抢了点,点点点
点加一起,最多200万克里。

  将军们合计了一下,200万克里肯定是打不住的。估摸了一个数字,觉得
差不多了,就派少将亘谈去中城解决掉这件事。

  这天上午九点,曲远山照例顺着皇宫转一圈到国家法院,一踏进法院大门,
一个秃头男人马上靠过来说:恭喜您,代理大人,军方终于派人来解决了。

  曲远山故做惊喜状:哦,那我终于可以向公爵有个交代了。

  秃头男人说道:那您一定要高升啦,真是恭喜您呀,年纪轻轻却有这样的成
就,了不起啊了不起。

  曲远山早知道这些人的马P功了得,他也稍微马P了秃头一下,就到了会议
室。

  圆桌边依次坐着国家法院院长皮束、皇家内廷理事善谔还有那个来的军方代
表。

  一见是亘谈,曲远山心里有数了。

  亘谈的态度很傲慢,小小一个私人代理也配来跟少将交涉!心里这样想,脸
上神色也表现了出来。可该说的还是得说。

  他表示为了安抚庆安民众,可以由中军大掏出300万克里。

  「什么!」曲远山大怒!「你以为我们是要饭的吗?300万克里想打发谁?」

  刚才笑眯眯的代理突然翻脸,这是在坐的几位都没想到的。

  皮束这些天跟曲远山是熟了,老奸巨滑的他看出来曲远山不可能被300万
克里打发走。

  善谔早知道庆安公爵是个刺头,他派出来的人肯定也不省油的灯。

  亘谈见此人一脸杀气,心里发毛了,将军年会上说800万克里以下都可以
答应,于是他给的这个数字,想着省些是自己的功绩,以后升官有依据。可这人
的样子,怕是800万也打不住,他虚了一下,提高嗓子说道:你是什么身份!

  敢这样大喊大叫,你以为这是你们乡下吗?

  曲远山冷笑:我是什么身份,你都不知道,就敢来跟我谈赔偿?我告诉我是
什么身份,在这件事上,我说的就是公爵想说的,我要的,就是公爵想要的!至
于你说的其他东西,我不想讨论,我只要你们拿出赔偿的诚意来、要你们拿出尊
重国家法院的态度来!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是什么身份,你拿的了主吗?你要是
拿不了主,趁早走人,我不跟你浪费时间!

  亘谈脸色发青:那你想要多少!

  曲远山掏出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他将册子递交给皮束。皮
束看完一脸惊愕、善谔接了过去倒吸一口气:这人要价也太高了吧。

  「你们没看错,就是两个亿!」曲远山笃定地说。

  「你TMD去抢吧!」亘谈从椅子上跳起来,青筋暴怒。

  曲远山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说道:抢?谁会有中军大会抢?宁西台外府
里的名家字画都被抢了、古董都被抢了、金银玉器都被抢了。这些东西的清单我
都列了出来,不信可以去查!

  善谔心里暗笑:查?你说丢了,谁还能查出来?

  「你们丢了东西怎么说是中军大抢的?你们有什么证据?」

  「证据?证据就是你们带着一群暴民冲进外府,你们走后,这些宝物就不见
了!这还不算证据,这就是强盗的所为!」

  「那,那也可能是暴民干的。」

  「好,我就相信我们的军队不会做这些事,但是,没有军队带头,暴民怎么
进的了宁西台?」

  亘谈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你们这数字太虚太虚。

  「你说哪里虚?说出来,都可以查。」曲远山说道。

  皮束也觉得棘手起来。

  他与善谔一对眼神,知道了这个曲远山不是个好对付的。做这份单子前肯定
下足了工夫。

  皮束说道:这样,曲先生,由于数字巨大,也希望留点时间给军方考虑考虑,
您觉得如何?

  曲远山说道: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既然院长大人开口,那么我希望三天后
得到一个答复,庆安城需要修葺一翻,我也得早点回去给公爵大人做个帮手。

  第二天,善谔上门找到曲远山,说是找他聊聊。

  聊着聊着就聊到钱上。

  善谔试探道:两亿确实巨大,公爵大人决心如此么?

  曲远山皱着眉头说:大人不知,我们公爵大人向来喜好结交文人雅士,这几
十年来收集了许多名贵珍宝,不肯藏与内府就是为了便与高士交流。公爵出外几
天,发生这样的变故,丢失了大批宝物,怕是放在谁,谁都受不了。

  「那是,那是,公爵的收藏那是世人皆知的。只是,军方恐怕不肯掏出这许
多来。」

  「公爵大人早已考虑到这点,那两个亿已经是底限,若真是全算上损失,怕
是再翻一番也不止。

  善谔吃了个钉子,诺诺了两下。

  却又听曲远山说道:丢失的宝物倒是其次,真正损失的是贵族的威望。您肯
定已经看出:军队践踏法律,率领暴民直冲公爵府邸,这是对整个王朝的挑衅!

  只是为了大局着想,我们今天在法院没说出来罢了,这民心若是失去了,怕
是多少钱都补不回来。

  善谔点头。

  「300万就算了的话,以后这样的事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到那时,
军队恐怕连3个克里都不肯出了。」

  「是,是,这事还得从长计议,只是当前怎么办?」善谔倒问起曲远山来。

  「两个亿,一分钱也不能少!」

  善谔从庆安办事处出去后,一脸土色。

  皇家内廷理事的名头好听,其实权也不大,跟皮束那个院长一样是个空头。

  哪个公爵肯听他们的。

  春川公爵新即位,来中城拜见皇帝,与田公爵则是来中城为自己的女儿请个
婚嫁令,善谔只好硬着头皮去找他们,看这两巨头怎么说。

  春川年轻气盛:砸了东西就要赔钱,不过两个亿,是挺多的。

  与田倒是对这个叫曲远山的人感兴趣起来。他跟庆安公爵认识多年,公爵性
情他是了解的,按着公爵的性情肯定就直接抓了李一朗等人鞭笞一顿,然后再让
参与暴乱的人莫名其妙地死掉。这个曲远山,好象是个新人哪。

  第三天,皇宫内廷理事善谔来邀请曲远山参加内廷晚宴。

  富丽堂皇的小宫殿内飘荡着香蜡的气息,庆安公爵曾经送了台发电机给皇帝,
但是很显然,电灯可不如烛光浪漫。

  十六个宫女贴着墙壁站着,全都身着白纱坠地长裙,手中托着玻璃樽,里面
是茉莉香烛。长餐桌中间排着十只高烛台。

  这些烛火的暖光凭空给这里添了几丝暧昧。

  善谔把他引到这宫殿里,只说等会人都来齐就走了。也没有谁来招呼他。除
了那些宫女,就只有他一个人在。曲远山老神在在的挑了个位置坐下来。

  这个宫殿不大,更象是个偏厅。

  曲远山慢悠悠地扫视了一周,发现这里有很多镜子。初看是一种流行的装饰
方法,但当他的眼神飘过一块最小的镜子时,很清楚的看见了三个人的轮廓。想
看我慌张?白费心思了。曲远山扯回眼神,开始研究这些烛台上的花纹。

  春川和与田还有一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站在这单面镜背后看曲远山会有什么
反应。一般的人哪怕是见过世面的贵族到了这样的场合都会有些不自然,可这个
人看起来轻松的很。

  春川进了房间,曲远山起身行礼;再是与田,又是起身行礼。最后当苍白脸
的男人牵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进来时,春川和与田都起身行礼。这就是皇帝和
皇后。

  曲远山突然觉得世界变化太快,不多久前还在监狱,现在却是跟皇帝一桌吃
饭。

  吃饭只是借口,主题还是谈那件事。

  春川提出来什么以和为贵之类的,钱上的事情就不要太计较了。曲远山点头
说道:容我回去想一想。

  与田看了曲远山一眼:听说你是庆安公的全权代表,这还要想一想?直接拿
主意吧。代理大人。

  曲远山起身鞠躬:陛下、娘娘,今日鄙人能一窥天颜,实属万幸,这也是因
为我的公爵大人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各位大人,作为一名代理,我能做的就是
效忠我的公爵,绝不背叛我的公爵。

  与田有点尴尬:这不是开玩笑嘛,哈哈,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皇帝开了口:这样美好的夜晚,谈这样扫兴的俗事真是不雅。

  与田马上闭嘴。皇帝没权,但面子还是要给足。

  这个曲远山还真是忠心哪,说话行动也算得体。不似亘谈那般嚣张。

  春川饭后跟与田说道。与田笑了两声。

  人都有很多张脸,只要你与他的地位关系不改变,那么有些人你终生只能看
见他一张脸。

  可这世上哪有不会改变的事。

  明天曲远山要与亘谈再次交锋。他们两根本不是一个级别上。与田心里很清
楚,不过当是借庆安的手打挫一下军队的气焰也好。

  次日,当亘谈与曲远山同时出现在法院回忆室时,空气里明显多了股火药味,
大冷的天,有点火药也好,很提升温度。与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这次亘谈带着将军会议的授权书来。免的有人说他没身份,可是曲远山这次
提也没提身份的事。上次回去后,他跟那些将军商量了几天,实在找不出曲远山
列的清单有什么问题,只好认栽了。2亿对军队来说其实也不算多,这些将军们
一年少贪点就出来了,可是中军大的错却要整个军队为他们买单,总是心里有块
大疙瘩,因为中军大自己有经费来源。所以给亘谈的要求就是:能拖就拖。

  皮束、善谔几个人敲边下来,磨了将近一个小时,曲远山终于松了口,说:
实在拿不出也行,那换个其他的办法。

  「什么办法?」

  曲远山扯了一堆事出来,什么天灾人祸,农业歉收商业不景气类的,连沾点
边的虫灾他也说了进去,最后说道:这些钱本身是公爵的私物,但现在要来是为
了稳固庆安民心所用,刚才说了庆安近两年不景气,只要国家肯减免庆安税收,
我们这笔钱可以少要,甚至不要。

  「减免税?」与田的小眼睛刷地睁大了。就知道这个人心里有算盘。做梦吧,
你减免了,我的地盘怎么办?

  春川这时说道:减免税是国家与地方的事,军队应该赔的还是不要扯上税收,
皇家财政恐怕也是经不住的吧。

  他说这话看了看善谔。善谔不住的点头。

  曲远山此时恼了,说道:国家地方与军队怎么扯不上,他们中军大还占着我
庆安府大片土地,那我庆安府又如何经的住?历代皇帝陛下与历代庆安公爵大人
都没有签署过任何文件说是把土地无偿给中军大占用。普通民众都知道借用别人
的房子要付租金!

  亘谈突然眼前一亮:那么这样吧,先赔偿一笔,剩下的款子再由中军大每年
支付如何?总共两亿分期付清?

  「这样,那你们不是又欠我们利息了么。」曲远山说道。

  与田现在觉得这个男人真是不好惹。

  曲远山又说道:算了,陛下的军队,利息我就不提了,公爵若是对此不满意,
也由我来负责。只是分期付,你准备在和约上怎么写用途?

  亘谈还没想过这个,分期只是他的灵光一现。

  与田说道:麻烦,中军大不是占了庆安的地么,写土地占用费。

  亘谈居然称好。说道:这就行,什么时候签约?

  最后在皇帝面前,两人签约。

  先期赔付3000万克里,剩下的一亿七千万克里由中军大分十四年还清。

  皆大欢喜,中军大的错由中军大买单,将军们什么也没损失。曲远山要的钱
和名头都拿到了。

  签约后,与田漫不经心地与曲远山聊天,听到曲远山尚未结婚时,兴奋了下,
但马上又失望了,因为曲远山说自己只是个平民身份。

  可惜,可惜。要是个贵族,拐来当女婿不错。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7-2 21:5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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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冰冷的开始与结束

  端木费劲心机终于走到了中军大的最高处,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兴奋地有些躁
动,可当右手无名指被套上象征着总校长权力的黑戒指时,他却只是微微地感觉
到一点安慰。努力了那么些年,付出那么多,养妖兽、学幻术不都是为了这一天。

  夜深了,恭贺的人潮终于退去,这若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与他的两只鹦鹉
妖兽。站在灯光下,端木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右手无名指。这未必是终点。

  出神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一个人推门进来。张忆珊递给他几张纸。

  端木看了看这个头发蓬乱、满眼血红丝的人,再低头翻他的报告,直接跳过
前面几页,看结论。

  「破伤风?这是什么病?」端木抬头问。

  张忆珊说道:这个病一般是在受伤后两周时间发病,一切皮肤表面性损伤,
均有发生破伤风的可能,名字则是由于患者对光、风声音很敏感,与伤风病人类
似才这样取。校长的伤口是在那时的暴乱中形成的,我检查过伤口,极有可能是
宁西台家丁的单口刀造成。

  「你把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写进去了吗?」端木问道。

  「写了。」

  「很好。」端木把他的报告放在桌上。过了几秒,张忆珊仍然站在原地,端
木恍然大悟似地说道:你是个医学人才,中军大需要你,我想欧先生身前指定你
来处理这件事是认可你的才能的。之前的事,我当从来没发生过,你可以继续上
学。

  张忆珊低着头,呆了一会后转身离开。

  端木阴沉着脸,抓起桌上的报告摔了下去,张忆珊听到身后的声音,反而走
的更快。

  他恨自己。

  如果不是欧校长许诺不追究责任,他是绝对不会再踏入中军大半步。可是回
到中军大没有十天,就要面对病重的欧校长。最后竟然还要他来分析校长的死因。

  他还记得那几天对着校长的尸体,心里的恐惧感,害怕死人吗?不,欧尚云
是他最尊敬的人也是他唯一可依靠的人。他只是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极端恐惧。虽
然是个贵族,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多少财产;虽然是个贵族,可从宁西台回到中军
大,意味着他彻底与贵族社会决裂。身份再无任何意义。

  朋友。现在的朋友只有宋春江一人。

  什么都是脆弱的,感情与生命没有坚韧可言。

  张忆珊的心情落到了最低点。

  宋春江来找他去吃晚饭,这些天张忆珊每天只吃一顿饭。

  「走,吃饭去。」

  「你去吧,我不饿。我把东西给端木了。」

  宋春江楞了一下:你怎么写的?他怎么说?

  张苦笑:照实写,他,我不在乎他。

  「那杨英那边不知道会怎么样,上次损失就很大了。」宋春江想到了什么就
说了出来。

  张忆珊抓起旁边的杯子砸了下去:那又怎么样!不是他,我们也不会这样!

  损失!难道我没有损失吗?我现在的日子好过吗?

  宋春江睁大了眼睛,想说什么终究没开口,走了。

  张忆珊抱头哭了,他恨很多事,恨很多人,但是对杨英对他的朋友们,他真
的不是那么想的。这些天积累的压力、痛苦和体力透支终于引发了这次不理智的
发泄,他觉得最后一个朋友也走了。

  周围这么黑暗,人生这样难熬。

  第二天,端木接到一份快函。

  他惊呆了。腾的站起来,拿函的手直发抖。

  军方竟然要中军大赔偿宁西台两个亿!

  连皇帝的玉玺都盖了,这应该是真的。

  端木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一阵发晕。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板上。这就是上任
收到的最大礼物。

  宁西台里,曲远山刚刚巡视一遍回到府前厅,润延和奇思早就放了出来,现
在仍然是府前厅的丫鬟。

  全机已经不怎么管事,杂事都由二管家处理。

  润延见曲远山回来端上早点。这丫头很聪明,曲远山回来没两天,她就伺候
的相当妥帖。

  府里都说杨英会是公子的夫婿,只等着公爵病好,让他们两完婚,润延却觉
得公子更喜欢曲远山。前些天,不仅仅将府前厅叫人收拾的干净,还亲自调了熏
香过来。

  也许是多心了,润延安慰自己。

  平民出身的人怎么可能会娶到公子那样的美人呢。

  曲远山喝了口绿茶,逗着小西。润延见这小麻雀可爱的很,递了几颗花生米
过去,小西一翅膀将花生米煽飞出去,曲远山大笑。小西那会吃这东西。

  润延脸红了转身出去,曲远山看了她背影一眼,脸上还挂着刚才的笑容。

  虽然没有天海的美貌,却还是有些女人味的。

  乱想了一会,天海的脸、杨英的眼睛、润延的身材在脑中一阵乱晃,小西的
说话声把他拽了回来,「爸爸,我去找小白玩。」这些天,小西天天跟小白混一
起,天海经常肩膀上一只麻雀,怀里一只白猫的到处散步。

  曲远山换了衣服,把小西放在肩膀上,去见天海。

  天海与杨英第一次看见和约时,两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足足看了半小时,
把和约上的每一处细节都琢磨了一遍后,杨英对曲远山树起大拇指。要知道,他
们核查过宁西台的损失不过180万克里。

  人真是不可貌相。

  这天早晨起床后,天海对着镜子发呆,曲远山为什么不是个贵族呢?他怎么
才能成为一个贵族呢?父亲的事情又能瞒多久?

  一只小麻雀飞进来,小白跳了起来。

  「小西来了。」天海微笑,这说明曲远山也来了。

  「嗯,我来了。今天我要吃辣椒兔子。」小西对吃过的辣椒兔子上了瘾。连
吃三天都不烦。

  小白说道:你怎么老是要吃辣椒兔子啊,主人,我不要吃辣椒。

  「又没说给你吃,切。」

  ……

  曲远山请安后,交代了一下今天的安排。他要以公爵代理身份去中军大收取
首期赔付。

  「不会不安全吧。再带几个人去好吗?」天海不放心。

  「嗯,好,我再带两个人去,多了也不太好。」曲远山现在跟她话多了一点。

  端木闷着生气,准备就欧尚云的死因做点文章。只是这个文章实在不好做。

  那些饭桶将军们脑子里装的不知道是什么垃圾,要不是当时忙着争位,那里
会受这样的耻辱。

  公爵代理人的到访,挑起了他的好斗心,听说就是这个人迫使军方签约。

  一个看起来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翘着腿坐在大会议室里,仿佛他才是这里
的主人。

  端木走到他跟前时,曲远山站起,伸出手,说道:鄙人姓曲名远山,为庆安
公爵的私人代理。

  端木握紧曲远山的手,没想到曲远山的手同样有力。两人一笑,端木介绍了
自己。开始寒暄两句。这两个人有相同的出身和欲望,当他们对面而坐时,似乎
就是看另外一个自己。

  切入正题。

  曲远山将和约的抄写件和原件拿出。端木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不过他有一样
东西要给代理先生看一看。

  一份文件递交到曲远山手上,曲远山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说道:对于贵校前
任总校长的死亡,我们感到很遗憾。但是将他的死亡归咎于宁西台的家丁实在是
无稽之谈。

  端木冷笑:那么是不相信我们军方的医学了。

  曲远山马上说道:哦不不,贵校的医学一向是其他组织难望其项背的,我想
问一问这份报告是由哪位泰斗大师出具的。

  「有理有知识并不仅仅限于泰斗大师,掌握了足够的技术,现在不出名的年
轻人同样能得出正确的结论,何况这个年轻人还是过世的大师欧尚云先生的得意
弟子。张忆珊,具有高贵的出身和完善的医术,医学院未来的大师。」

  曲远山做迷惑状,「从没听说过,能否让我见一见张先生?」

  张忆珊来到会议室,曲远山冷冷的眼光将他打量了遍,端木让张来解释他的
报告,张解释过后,端木说道:曲先生还有什么意见吗?不知道宁西台会怎么处
理这件事?

  「怎么处理?只要你们找的出那个刀,并且证明那把刀当时是在宁西台家丁
手里,我们一定处理。」

  端木气的脸都歪了。这跟无赖有什么区别。

  张忆珊想说什么。却听到曲远山一声冷笑:张先生当时是在宁西台的吧,请
问你看见是哪个家丁挥刀碰伤了违法前来的欧先生吗?现在是在中军大,你可以
说说嘛。如果有那也难怪,为了履行他们的职责、还要保卫一些不值得的人,我
们付出的代价也大了些。

  张忆珊面如死灰。半天说不出句话来。

  端木冲他敷衍地挥挥手。黯然退出会议室,张忆珊梦游一般走回自己的宿舍。

  曲远山从端木的手里取到了第一批赔付款,他拿了端木签章的一张支付凭证
走了出去。

  端木站在窗台边,看着曲远山远去。

  宋春江这一整天都没有去找张忆珊,两个人都需要冷静。讨厌宁西台,却又
不得不回中军大。宁西台的暴乱,算起来,自己也有份。我是个叛徒,是的,就
是一个叛徒,杨英肯定不会原谅我。

  天色渐暗。

  宋春江提了饭盒,去找张忆珊,昨天那样生气,今天应该好点了吧。

  走廊里遇到一个熟人,宋春江问他:看见张忆珊没有?

  「上午看见他回来,好象心情不好。到现在也没见他出来。」

  看来还是心情不好,宋春江站在张宿舍面前,手举起又放下。过了很久,才
敲了一下。没人来开门。

  宋春江生气了,在门外叫道:姓张的,你给我滚出来!

  一脚踹过去,门开了。

  天窗的檐口吊着一个人……

  张忆珊终于解脱了。

  端木的第三秘书朝为来到宁西台附近一所民房里,他交了一个信封给张临风
的跟班:将就着用用,校长让我带来的。

  跟班打开信封,一面一叠钞票。

  「您真是好人。」跟班说着又要抹眼泪。朝为拍拍他的肩膀,他受不了男人
动不动就流眼泪流鼻涕,走进屋内看看张临风。跟班偷偷地抽出五张塞进自己的
鞋底。少爷还不知道能不能翻身,先备点总没错。

  张临风象是死了一样躺在摇椅上,朝为坐在他旁边,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朝为咳嗽了一声,说道:伯爵先生,好点了吗?

  「你们校长怎么不来。」张临风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话。

  「校长过来的话容易引人注目,怕对伯爵不利。」

  哼。张临风脸皱了一下。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心里暗暗想。

  朝为按下心里的不快,说道:您可能还不知道。您的表弟赤杨男爵先生于昨
日自缢身亡了。

  「什么?」张临风眼神聚合了一点,「为什么?」

  「昨天庆安公爵的私人代理到了中军大,男爵先生就是在见了他之后自缢的。」

  「是宁西台逼的?」

  「是,男爵受到了公爵代理人的侮辱。」朝为期待看见张临风的暴怒表情。

  可张临风只是「哦」了一声,直起的背又躺了下去。

  「您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张临风换了个躺的姿势,说道:从中军大到宁西台又回中军大,这不是找死
嘛,没什么看法。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生与死没有那么强烈的感触,他只是对现在贫穷的
生活状态很不满意。

  朝为心里一惊。

  张临风想起什么,问:那个公爵代理人叫什么?

  「曲远山。」

  「没听说过,新人吧,公爵的新宠。你们要我在这里呆多久?」

  「校长会尽快安排的,我先走了,再见。」

  朝为向端木报告了所有的事。

  「那个人,没有丝毫的感情,就象一只狼。」

  端木笑笑:这你就错了,狼不仅有感情还有头脑。而他,是一条蛇,行动靠
的仅仅只是本能。

  「那以后?」

  「没有头脑也没有感情,不是挺好用的嘛。联络全用口信,不要跟任何人提
起,你明白?」

  「是。」

  朝为在关上总校长门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浮现张临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令
人恶心。

  夜深人静,宋春江坐在床上,手中握着张忆珊上吊用的绳子。绳子中间打了
个结,他真是求死心切。不知不觉,一滴温热的水落在绳子上。

  「哎……」一声轻轻地叹息划过宋春江的耳膜,泪水滴落的地方正是绳子的
打结处,嘶嘶几声,灰色的烟雾从绳结处升起,慢慢扩大,宋春江打了个寒战,
皮肤上的毛孔都收缩起来,温度陡然下降,宋春江看的到自己呼出的气是白色。

  室内怎么会这么冷?

  灰色烟雾在床的另一头集结起来,过了一会,一个人低着头坐在了那边。这
人正要慢慢转过头来。

  宋春江大叫:别过来!别!。他叫的同时抓起枕头向床的那边扔过去。

  人型慢慢地散开,灰色烟慢慢地淡了。

  过了很长时间,宋春江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原来那是张忆珊回来了。紧接
恐惧的是愧疚。

  「你回来吧,我不再害怕了,我真的不害怕了。」宋春江抱着那根绳子哭了
起来。

  可就好象他的错觉一样,当他第二天早晨醒过来时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觉
得喉咙疼、头晕,而那绳子松松垮垮地缠在他的脖子上。睡觉还是不老实。他自
己想。

  象是对待一件宝物一样,宋春江把绳子放在了自己的枕头下。

  这是忆珊的遗物,要好好保管。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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