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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仙侠] 【逍遥小散仙】(4.26:天地棋局)【作者: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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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何以解忧

    云霄宫位于迷楼中部,座落在起伏处,楼台高低交叠于翠绿间,望去异样生
动,但更加惹眼的是,在那阁旁廊侧,疏密有致地种着许多梅树,此时并非开花
季节,然枝叶青绿得异样可人,比起雍怡宫的富丽堂皇,更别有些清雅气象。

    「此时看着清爽,但若冬日到此,想来又是一番景象,必定满苑皆红灿烂之
极。」小玄瞧着欢喜,心忖:「此间主人,多半是个爱梅的。」

    小玄端坐龙辇,前后黄钺持护,左右卤簿相随,在无数绛麾玄幢的簇拥中浩
浩荡荡而至。

    这是皇后的主意——既然汤妃意在邀宠,那就要敲锣打鼓地去,在各宫各苑
的眼线前,给足这贵妃娘娘的脸面。

    云霄宫门大开,汤妃娉婷而立,顶盘百合髻,鬓上斜簪一支滴翠金步摇,耳
悬明月珰,身着大袖宽领云水蓝百蝶薄罗纱,腰束一条描金芙蓉巾,领着一班宫
娥内相盛装相迎。

    小玄下了驾辇,汤妃翩跹上前,将他接入宫中。

    「皇后娘娘呢?怎么没与陛下一同过来?」汤妃问,手挽着他的一边臂膀迤
逦而行。

    「她今儿身上有点不适,懒得走动。」小玄照着皇后教的话答,从旁望去,
见这贵妃娘娘眉如远黛,唇似凝脂,妆容分外精致,只觉今日的她要比前几次见
到之时更加明艳照人。

    汤妃微微一笑,温言了几句关切话儿,便没再接着这事往下说。

    小玄只觉阵阵甜香从旁袭来,臂侧给一团格外丰腴的软绵贴偎着,不由一阵
耳热心跳,强压着紧张,没敢胡乱开口。

    「陛下难得过来,怎么不跟妾身说说话儿?」汤妃笑道。

    「那长安树在哪?有何奇处?」小玄硬着头皮找话。

    「陛下怎么忘啦?」汤妃柔声道,掠了眼他的脑袋,担忧之色于眼底一闪而
逝:「那长安树是西域狐胡国前年贡的宝树,随丹绮丝一同来的,共两棵,当日
陛下见妾喜欢,便分了一棵在云霄宫这边栽着。」

    「哎~ 朕怎就忘了!」小玄拍了下头,掩饰道:「一下子快两年了,真个光
阴似箭呐。」

    「这宝树,据说有安神去忧的奇效,只是不知是否水土不服,一直都没开花。」
汤妃接道,「不想昨夜里忽然就开了花,荣盛非常,臣妾琢磨,这定是上天赐示
的吉兆,心里边欢喜得不得了,便即着人去请陛下与皇后娘娘过来同赏。」

    边说边走着,一行人来到后苑,才进得门,小玄远远便望见于梅林间有棵高
大的奇树,百枝如蛇纠缠交叉,累累地垂着罗汉果大小的墨色果实,满树金灿灿
地开着黄花,有如什么宝物放光一般,极是璀璨绚丽。

    走到近处,更见茂盛,花枝簇簇焕彩蒸霞,宛若琼瑶珠玉一般。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登时满院皆香。

    「好树好树!」小玄连声赞道。

    汤妃见帝心甚悦,赶忙命宫人在树下排开筵席,一同赏花观树。

    宴饮多时,小玄美酿落肚,又得汤妃柔声笑语伴侍,拘束渐去,

    望着树上那累累的黑色果实,忽尔想起李梦棠从前说过的一样奇树,也是生
着金叶墨果,同样能除愁解忧,与眼前这棵长安树甚是类似,遂随口问:「这长
安树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名字,叫做……叫做帝休?」

    汤妃面色微微一变,有些不自然道:「这个么……这个妾身不知,妾只知它
名为长安。」

    小玄蓦地明白过来,「帝休」两字,于皇帝而言甚不吉祥,赶忙闭住了口,
心里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

    「万岁难得过来,臣妾再敬一盏。」汤妃盈盈举杯。

    小玄仰颈干了,心中自我安慰:「我不过是个赝货,帝休!帝休!兆示的定
是晁紫阁那恶魔,与我何干!」

    然又一想:「晃紫阁已没了数月,而这帝休树却是昨夜才开的花,只怕冲着
小爷来的。」

    一时疑神疑鬼,坐立不安。

    汤妃何等心窍,一切瞧在眼里,忽道:「陛下,此时日头大了,我们不如回
屋里去,歇息则个。」

    「老天既要气我,小爷就偏要与你斗斗,岂能怕你!」小玄心气一起,便对
汤妃笑道:「今日阳光明媚,不冷不热舒适得很,且这苑中景致如画,朕委实舍
不得挪地方呐!」

    汤妃嫣然道:「陛下说得有理,那咱们就在这里继续赏花看树。」

    「还有酒么?」小玄瞧瞧左右道。

    汤妃忙命人又取了数瓶佳酿送来。

    小玄心中难以释怀,对着树闷不作声一盏接一盏地喝酒,心里较劲道:「瞧
你怎么休我亡我!」

    汤妃陪着他又饮一会,脸上红霞薄染,分外娇艳。

    然而小玄此时又想起了今早众臣奏报诸事,不觉益发烦闷,即使旁边伴着个
倾城丽人,也是全无别的心思。

    汤妃见他愈喝愈凶,不时轻吁短叹,心中暗暗不安,娇声道:「陛下喝慢些
儿嘛,妾身量浅,快跟不上了。」

    「你只管慢慢喝,不用每盏都陪。」小玄道。

    「陛下可是为这树的别名不欢喜?」汤妃小心翼翼地问,她兰心蕙质,片刻
之间,心里已杜撰了一套祥瑞的说词,打算要来劝慰君王。

    岂知小玄却不肯承认,哂然道:「区区一个名字,焉能令朕不快,只是近来
内外诸事皆俱不顺,着实叫人烦恼!」

    「啥事能令陛下如此烦忧,不如与臣妾说说,就权当做散心解闷呗。」汤妃
道。

    「与你说,过会连你也一块儿不快活了。」小玄轻叹了下,手中酒又是一口
闷了。

    汤妃接又软语劝慰,小玄只略敷衍几声,继续闷声灌酒,心中说不出的混杂
纷乱。

    汤妃见他始终烦闷难解,心念数转,忽对旁边的一名俏丽小娥道:「香雪,
唤人去取纸笔来。」

    那香雪立时快步去了,不一会,已领着几个内相搬来一张长案,摆上笔墨纸
砚。

    汤妃拿起笔,饱蘸浓墨,两手托着献到小玄跟前,笑盈盈道:「请陛下提笔。」

    小玄错愕,不解道:「这是要做什么?」

    「妾身有解忧妙法,请陛下写写字儿。」汤妃微笑道。

    「解忧妙法?怎么个解法?」小玄有些不信,接过了笔:「要朕写什么字?」

    汤妃点点头,依偎着他轻声道:「请陛下把烦恼之事都一一写在这纸上,妾
身自有法子。」

    小玄望了望她,转目盯着案上铺开的雪白宣纸,一时间,诸般愁困齐涌心头,
终于落笔其上,写下了「南方方少麟」五个字,怔怔地望着。

    「还有呢?」汤妃轻挨了下他的胳膊。

    小玄深深呼吸,一气又写下了数行字。

    北疆司马原。

    云州南宫阳。

    陵州何晏。

    甘州费白云。

    邪宗余党。

    「继续,把想到的全都写出来。」汤妃柔声道。

    小玄怔了怔,手一颤,又写下了「阿萝」两字。

    汤妃心中一跳——这明显是个女人的名字,可是印象里没有哪个妃嫔叫这个
名字,悄忖道:「莫非是哪个新得宠的小宫娥……」

    小玄笔走龙蛇,接着又写。

    师父。

    水儿。

    梦棠。

    婀妍。

    翩翩。

    汤妃望着宣纸上的一个个名字,不由有些发蒙:「这些数月来他都待在雍怡
宫中,又是从哪新宠了这许多莺莺燕燕?哎呀~ 敢情是皇后暗地里从外边寻了些
美人进宫,以销魂手段拘住了他,是了是了!定是如此,难怪皇上一直都腻在雍
怡宫里不肯往别处,原来是深陷于迷魂乡中,流连忘返了……那女人好生狡诈呀!」

    小玄盯着纸上的一行行字,怔怔发呆。

    「好了,请陛下在心里边想想这些忧烦之事的轻重缓急,略作排序。」汤妃
道。

    小玄凝固似地望着思着,久久不动。

    汤妃没再出声,只陪在旁边任由他默默思索。

    小玄忽然深吸口气,饱蘸浓墨,提笔在「南方方小麟」五字之下,重重地划
了一道。

    没错,这就是当务之急!

    头绪渐清。

    汤妃依然没有言语,继续在旁静静地伴着他。

    小玄面对着纸上的行行墨字,那些原本杂乱无章的烦恼一一清晰起来,虽然
未能解之,然却明了了许多,至少像是如从乱麻之中抽出了线头,开始有了头绪。

    忽然之间,他诧讶地感觉到心中轻松了些许,仿佛将压在心头上的一件件烦
恼全都暂时移出了身外,或者说,是寄存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一阵子不见,陛下的笔墨怎就甚不相同了?」汤妃微诧道。

    「哪里不相同?」小玄一怔。

    「从前华丽而见章法。」汤妃微笑道,「今日却是龙飞凤舞的,别有一种洒
放不羁的味道。」

    「哪种好?」小玄遮掩着暗慌道,心中悄忖:「她是汤相的千金,自然识得
笔墨,只怕造诣还不低,我需得小心了!」

    「各有千秋。」汤妃含笑道,「依臣妾来选,倒是喜欢今时的多些儿。」

    「接下来呢?须该如何?」小玄望着宣纸问。

    「这些让陛下烦恼挂记之事,陛下心里边分出轻重缓急了吗?」汤妃反问。

    小玄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那接下就该着手去解决它们了,按照轻重缓急排开先后,须由陛下一一面
对。」汤妃轻声道,「日后每化解一桩,便在这纸上划去一道,陛下心中自会越
来越轻松的。」

    小玄用心听着。

    「在此之前,就让由它们暂且寄存在这张纸上吧,陛下该吃吃,该睡睡,切
莫将它们带进被窝里去。」汤妃微笑道。

    「寄存纸上?」小玄迷惑道。

    汤妃点点头。

    「就……这么简单?」小玄心中微微一亮。

    「有时,解决之道并不需要多复杂。」汤妃轻声应。

    小玄若有所思,心中渐渐清明,忽地明白,这娘娘教的其实是要自己拿得起,
放得下,莫让无用之烦恼纠缠于心,以免裹足难前。

    「受教了!」小玄转过身,忽朝汤妃深深地鞠了一躬。

    「哎呀~ 臣妾怎当得起陛下如此大礼!」汤妃赶忙扶住。

    「这法子甚好,是谁教与你的?」小玄道。

    「妾身尚在闺中之际,时见家父百务缠身,亦自忧心烦恼,每每便以此法解
之。家父曾对妾身道,人生于世,难以无忧,亦不可忘忧,但将烦恼暂寄身外,
择机处之,自可化繁为简心清智明,陛下或可借鉴则个。」汤妃娓娓道。

    「汤相大智慧矣!」小玄叹道。

    「今儿的酒已经不少了。」汤妃望着他轻声道,「妾身已不胜酒力,咱们就
不喝了吧?」

    小玄点点头,从案上取过纸张,又在默默地看。

    汤妃命人撤去筵席,又再唤过香雪,在她耳边低嘱了几句。

    香雪点头去了,过不多时,便领着个内相折返,扛来一顶烟笼似的雪白纱帐,
看着甚是轻小,展开后却有方圆丈许之大,又在树下铺开几张冰簟,将帐摆放其
上。

    「请陛下入帐歇息,略作小憩。」汤妃牵着小玄的手,共入帐中。

    小玄浑浑噩噩地进到帐中,手上依然捏着那张写了字的宣纸不放,躺在冰簟
上接着继续看。

    汤妃由香雪伺候着在帐中换了衣裳与睡鞋,摘了钗簪,也在旁边卧下,侧对
着皇帝,一手支颔,另一手拎着把绣着梅枝的团扇儿为他轻轻地摇着。

    小玄两眼盯着纸上第一行的「南方方少麟」五字,心潮起伏个不住,忽地思
道:「阚勋说,包括中州在内的周边数州皆俱亏耗甚多,许多百姓背井离乡,有
的地方,已是十室九空,百姓税赋激增,委实苦不堪言……这一切,都是因为发
生在那里的长年战乱,累及了百姓,唉!真个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他越想越是黯然,心中无以排解,突地灵光一闪:「方小子虽是个想吃天鹅
肉的混蛋,但骨子里却不是个坏人,而我虽是个假天子,却有着调动皇朝大军的
能力……那小子乃是因昏君而反,如果知晓当今天子已换了人,不知肯不肯息兵
罢战?」

    他怔怔地思着,心中怦怦地跳。

    汤妃在旁摇着扇,似因不胜酒力,美目半眯螓首轻晃,已是摇摇欲坠。

    「这一切,须得坐下来面对着面商谈,方能说个明白。只不知那小子肯不肯
出来与我会面?」小玄屏息思索,转又想道:「方小子今已为帅,此时身边定是
高人无数,光那些要捉我上凤凰崖的师伯师叔们恐怕就有不少,我若贸然去找他,
万一给堵住,那便糟了……」

    汤妃手儿终于支不住下颔,螓首下滑,娇靥挨伏到了他的肩膀之上。

    「只是见不到他,又如何能化干戈为玉帛?」小玄苦思冥想,蓦又心头一动
:「我的几个师姐定然不会害我,而方小子也能信任她们,不如就由她们穿针引
线,将方小子约出来会面如何?」

    他一阵兴奋,继思道:「就算哪里出了差错,以我现今的身手,想要留住小
爷也绝非容易,嗯,这险值得一冒,倘能就此平息战乱,实乃莫大之善!」

    小玄心中一阵轻松,忽察周围似乎有些异样,其时已至夏未,且正值午后,
天气尚有些闷热,就是在树荫之下,亦只能稍减一点。

    然而不知怎么,帐内异样清凉,竟让人深感心怡神爽,他望着烟笼似的纱帐,
轻咦了一声:「难道是这帐子的古怪?」

    「这帐子是个宝物。」汤妃迷迷糊糊地应。

    小玄转目瞧去,见她不知何时已换了条月白软罗,上绣着几茎墨枝,几朵红
梅,手上松垮垮地拎着把纱扇,正有一下没下地为自己轻轻摇着。

    他忽觉这个美妇人可亲之至,待在其旁,倍感舒适,接又再想到她的温柔睿
慧,心中不觉越发钦喜。

    但小玄的目光很快就给吸引到了她的胸际,那里襟口半开,隐隐露出内里的
鸾舞霞飞抹胸,然而,粘住他目光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在丝衣及肚兜包裹不住的
地方,有两堆半掩半露高高耸起的雪峰,赫如羊脂搓就,仅凭可见的部分,便知
出奇的肥美腴腻,中间还挤出一条无比深邃的神秘沟子,诱人极绝。

    「难怪皇后说她这个地方宫里无人敢比!」小玄怦怦心跳。

    「这帐子是从家中送来的,叫做和风细雨帐。」汤妃似已半入梦中,呓声道
:「我娘亲说是个仙家名匠造的,有那安神宁息之效,能让人睡得香甜。陛下不
是时常说睡不安稳么,今儿正好享用试试。」

    小玄强行将目光从她胸口收回,心道:「晁紫阁残害忠良肆杀无辜,伤天害
理的恶事做太多,鬼神不容,自是寝食难安!」

    耳边忽闻细细鼾声,原来汤妃已入香甜。

    小玄先前喝了不少酒,虽不致醉,却也微有酣意,此时拿定了去见方少麟的
主意,心中轻松了些许,便觉睡意袭来,恍惚间,忽似到了一片碧绿如洗的竹林
之中,顷刻间和风轻拂,细雨斜飘,不时还传来一两声悦耳的鸟鸣,顿觉心旷神
怡,烦恼尽去。

    「好神奇的帐子……」小玄心中赞叹,懒懒地听着风声雨声,渐渐地眼皮发
沉,不知何时睡着了。

    ◇ ◇ ◇◇ ◇ ◇◇ ◇ ◇◇ ◇

    不知过了多久,小玄惺忪睁眼,见汤妃依然贴着自己,睡得甚是香甜。

    也不知是帐旁那长安树起的功效,还是汤妃的解忧妙法起了奇效,仿佛真的
将诸般烦恼搬离了身子,这一觉只睡得格外安稳,但感神清气爽精力澎湃。

    忽然间,他的注意力给吸引到了臂侧。

    那里温热一片,给两团无比腴肥圆滚的物事顶着,软绵又娇弹,偎得肌肤生
麻。

    小玄转头望落,见妇人软罗内肤光胜雪,白晕晕地晃人眼睛,赫有一只雪峰
似乎裹藏不住,就要破衣而出,峰顶猩红乍现,竟是从肚兜里跑出了半颗嫩蒂,
他心中着忙,不觉微缩了一下。

    汤妃两条白臂正搂着小玄的脖子,他这稍稍一动,便就醒了,眯了会神,羞
色笑道:「妾身今儿真的饮多了,适才睡得好沉。」

    「我也是。」小玄道,不敢乱看。

    「心里边,可是舒服点了?」汤妃轻声道,一只手儿探到他胸口,在心窝上
轻轻地抚揉。

    小玄点点头。

    「香雪,茶。」汤妃半支起身,朝帐外唤了一声。

    一直守在帐外的香雪立时应了,又朝旁边吩咐:「娘娘醒了,快去把煎好的
茶汤取来。」

    汤妃这一起身,不想丝衣下滑,露出半边胳膊来,小玄就在咫尺,见她那雪
白的酥臂上束着一只臂镯,似玉非玉,纹色浓郁,于黑、赤二色间挂着细细的白。

    小玄心中一跳,也不知因何原故,只觉对味之至,眼晴盯着,一时没能移开。

    汤妃回过身来,瞧见他的目光,笑道:「好看么?这箍子乃缠丝玛瑙做的,
上月方从家里送来,我小姑子特意寻海外商贾购得的,据说是西域波斯国所产,
有一整套。」

    「好看。」小玄应。

    汤妃忽将丝衣下摆撩起,稍稍抬起一腿:「陛下瞧,这里还有一只。」

    小玄垂目望去,赫见她右边的大腿根上,竟然也束着一只细箍,如血浓赤,
温润流滑,紧紧地勒着雪肌,衬得她那丰腴白腿分外润腻,比起臂上,更是诱人
数倍,非但如此,在往上的数寸间,似有乌丝数茎自紧闭的腿心里钻出,细细地
曲绻着。

    小玄心中剧跳,一时身上全都热了起来。

    「这只是红缟玛瑙所制,雕工甚好,手感亦佳。」汤妃道,用手轻摸了下腿
上的细箍。

    小玄屏住呼吸,心中阵酥阵麻,不敢细看,艰难地把目光移开。

    汤妃忽有所察,心念正动,眼角像似睨见了什么,转眸望落,见皇帝裆处高
高地凸起一块,不觉红云上脸,含着笑悄声道:「什么时候就戴上了?」

    「戴上?」小玄问,「戴上什么?」

    「那角儿呀~」汤妃羞道,只道是皇帝在撩逗自己。

    小玄一脸茫然,愈发不解。

    「非要奴家说出来,万岁故意羞人么!」汤妃嘤咛道,伸手朝下摸去,隔着
裤裆轻轻地抚上了那团突起。

    小玄蓦地省悟,心中又是一阵疾跳。

    「咦?」汤妃面露奇色,「陛下今儿带了哪具过来,怎是热的?」

    小玄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汤妃意在邀宠,心中虽然不喜,却知今日免不得要满足君王一遭,葱指轻勾,
慢慢地解开皇帝的腰带,将柔荑从松开的裤头钻了进去。

    小玄一阵紧张,如临大考。

    第八回

    磨人天子

    汤妃睁大了眼睛,这手感——怎么都不像是什么黄金玉石或水晶象牙所造之
物。

    她抬眼望了望皇帝,抽出手,葱指勾住裤头徐徐拉下。

    一根巨物弹跃而出,红润而紧绷,雄浑粗壮地昂翘着,异样之慑人心魄。

    汤妃目瞪口呆,心儿怦怦直跳,盯着眼前的擎天巨柱,半天才说出话来:
「陛下今儿怎……怎能……」

    她这「能」字方才出口,便觉不妥,赶忙改言道:「怎会如此?」

    小玄心念电转,道:「皇后不知从哪求来了种奇药,让朕用了些时日,朕如
今再也无需借靠那些什么金玉角儿了。」

    原来如此!汤妃蓦地恍然大悟,难怪这数月来,皇上只待在雍怡宫里不肯再
往别处,心中悄忖:「皇上此前因那女人势强跋扈,惧多于喜,待我胜她一筹,
如今她倚借着奇药,反倒扳回一城去了!」

    小玄见她神情不定,心中一阵紧张,也不知自己临急编造的鬼话能不能蒙混
过关。

    汤妃又羡又妒,不觉愈想愈恼,心中起了争宠之意,悄思道:「须得想想法
子,本宫决不可束手待毙,任由三千恩宠叫那女人尽数夺去!」

    「臣妾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汤妃转身爬到小玄正前,盈盈叩拜。

    小玄心中一松,悄舒了口气,笑道:「快起来!」

    汤妃嫣然前爬,竟攀趴到皇帝身上,娇滴滴道:「如此大喜之事,万岁却等
到今儿才与臣妾说,真真好狠心呐!」

    「也就才好没多久。」小玄胡诌道。

    「陛下就是狠心,这许久都不来妾身这边走一走。」汤妃薄嗔道。

    「你也知道的,朕前阵子遇刺,这不身上尚未全好嘛,顾着养伤呢,不便走
动。」小玄敷衍道。

    「妾身才不信。」汤妃娇嗔道,「敢情是万岁现下心里只有皇后娘娘一个,
方才哪儿都不去了。」

    「那朕现下在哪?这不就来了嘛。」小玄软言哄慰。

    「奴奴不管,今儿陛下可要怜奴多多的~ 久久的~ 」汤妃低低地腻声道。

    小玄正要回应,忽闻帐外有人轻唤道:「娘娘,茶汤来了。」

    却是香雪端了茶进来,放和盘放下。

    「除了你,外边的人都退下吧。」汤妃头也没回道,依旧骑在皇帝腿上。

    香雪应了一声,拎壶斟了茶汤,慢慢退出帐去,摒退守在帐外的其余宫人。

    汤妃拈起盏茶,就骑在皇帝身上慢慢地喝了。

    小玄的目光不觉再度落到她胸际,望着正出神,前面的肥美耸峰忽地变得更
大,却是汤妃倾身抱了过来,两手轻轻捧住他的面颊,朱唇对着檀口,将噙住的
茶汤徐徐哺与他吃。

    小玄张口接着,只觉妇人的香舌竟跟着汤汁送了过来,缠绵地撩惹着自己的
舌尖,不由心荡神摇。

    汤妃久久吻着,两腿紧紧地夹着他的巨物,悄扭肥臀,用嫩滑如脂的大腿内
侧磨擦着。

    小玄筋骨发酥,底下越发昂挺。

    「真的无须再用那种东西了吗?」汤妃微喘着悄声道。

    小玄点头。

    汤妃忽尔跪直起身,抬起丰臀,美目望着戴着狰狞面具的君王,手提小衣,
对着朝天高翘的巨杵慢慢坐下,方才挨着,竟然打了个冷战。

    小玄屏息等着。

    孰料汤妃挨挨擦擦,半天也没能坐下去,竟似十分生涩。

    怎跟初夜的小媳妇似的?小玄有些奇怪地望着她。

    汤妃一手探到底下,有些战战兢兢地扶住男人的巨杵,又再挪凑了好一阵,
依然无法将之纳入。

    小玄只觉浑身难受,怔怔地瞪着她。

    「怎么比以前戴着角儿时还大?」汤妃怯生生地喘息道。

    小玄见她那异样惹怜的娇怯模样,心中大是不忍,此时已给惹得欲火高燃,
忽地起身,一把将之反压在身下,铁杵抵住妇人花底,用力顶了进去。

    汤妃乍然嘤咛,两腿猛地一收,紧紧地夹在男儿腰胯之上,娇躯缩做了一团。

    小玄没想到她反应如此之大,料是旷得久了,提杵直刺深处,蓦地深吸口气,
赫感出奇肥美,只觉团团腴极的软肉从四面八方裹来,早早地就催人欲射。

    汤妃却是浑身皆痹,险些便要昏迷过去,这滋味跟从前完全不同,再非那种
难挨难忍的冰冷与坚硬,而是炽热似火温润如玉,一牵一扯、一抵一刺间,都令
得她魂酥骨融,几要掉下泪来。

    小玄很快就发现了更加奇妙之事,却是这汤妃娘娘的内里与别个大不相同,
花房之中一直干暖如初,几无汁液泌出,然却半点不涩,异样之光滑,抽添起来
别有风味。

    汤妃面泛桃花,愈喘愈急,仿佛随时就要断气一般。

    小玄还是头回遇见这样的,心中暗暗称奇,大感奇趣,抽耸渐疾,见她那饱
硕的巨乳似要裂衣而出,干脆一把将抹胸扒下。

    刹那之间,两只肥硕极绝的巨乳立时跃了出来,虽然平躺着,却未因重量下
坠,峰尖顽强地耸翘着,两边紧紧地挨做一处,在中间挤出条深遂的沟壑,神秘
又诱人,入目心跳。

    「这等巨硕,可与阿萝和五姐姐娘亲一争高下了!」小玄心中乱跳,又见那
峰顶乳晕又红又大,两颗奶蒂却是异样的小巧可人,入目甚不相衬,别有一番惹
人的奇趣,按不住覆手其上,一通肆意搓揉。

    汤妃难耐地拧扭着娇躯,两条粉腿紧紧收合,不知何时夹挂在了皇帝的腰胯
之上。

    小玄爱不释手,百般捏拿,仿佛指掌都给黏粘在了她的双乳之上,片刻离之
不得,不时捏拿得重了,只痛得妇人失声娇啼,令他既爱又怜。

    汤妃深知自己身上最傲人的地方是哪,察觉皇帝似是有些迟疑,便叫得愈发
楚楚惹怜,令他更加欲罢不能。

    小玄手上稍松,底下的力道却是越来越沉,宝杵亦越突越前,龟首穿过团团
肥滑的嫩脂,用力戳入到的花房深处。

    「别……别那么里边……」汤妃慌怯地低央,也不知给皇帝顶到什么,只觉
难挨之极,心儿似要从胸腔里蹦将出去。

    怎会如此?她隐约记得,这么深应该会很痛的,可这一次,却是又酸又麻快
美欲飞。

    小玄一下下地深深抵刺,顶中花心,竟感有如捣着一团不会散碎的浓浓凝脂,
心中销魂——这娘娘真个宝,从里到外,无处不是腴美得惊人!

    「陛下……不……不敢再碰那里了~ 」妃汤颤声娇呼,慌色道:「妾身不知
怎么了……」

    「怎么了?」小玄见了她那既喜又畏的彷徨模样,只觉可人之至,反倒接连
深搠,频频去挑刺花房尽处的那团令人上瘾的肥滑。

    「妾身不晓得~ 」汤妃迷乱摇头,甩得乌云四散,忽尔急急娇呼:「糟了!
糟了糟了!妾身要解手~ 」挣扎着便要起身。

    小玄当然明白怎么回事,牢牢压制住又是一顿大弄大创。

    汤妃突地失声悸啼,雪白的腴腹猛然抽搐,玉蛤绞住宝杵咬个不停,整个人
已给从未有过的灭顶快美完全淹没。

    小玄只觉杵头一暖一麻,已给股股浓稠的酥浆裹住,当即紧抵花心,一下下
用暗力顶刺,好让她在巅峰上受用久些。

    「陛下恕罪,妾身……妾身不知怎么,一时就……就没能忍住……真个羞煞
人了……」汤妃满面红晕地嗫嚅道,睫上还噙着晶莹泪颗,只道是失禁,尚未缓
过魂来,便即张皇央告。

    敢情这娘娘还是头一回如此?小玄暗诧,只稍略一想,便即明白了,心中愈
加怜惜,含笑道,「忍啥,这是丢身子,女子快美时都是如此。」

    「万岁莫要哄人~ 」汤妃只道是君王在安抚自己,愈发吃羞。

    「真没哄你。」小玄道。

    「总之不许万岁说与别个知。」汤妃嘤咛道。

    「不说不说,也不消说,哪个不是如此。」小玄笑道。

    「真的?」汤妃听他不似戏言,心里方才有些信了,低声问:「她们当真也
会这样?」

    「千真万确!」小玄点头应。

    「原来……正真的欢好是这滋味!」汤妃喃喃叹道,她原本意在邀宠,只想
伺候天子快活,却没想到他今时竟如脱胎换骨,反倒令她尝到了做女人的极绝滋
味,魂酥魄融间,蓦感眼角湿凉,竟是喜极而泣。

    「咦,怎就掉眼泪了?」小玄忙抱着她哄。

    「似要化掉了~ 」汤妃噙着泪颗嫣然道,羊脂似的双臂攀楼住皇帝脖子,半
真半假地娇咛道:「怎么办,妾身再不能放万岁爷回去了,妾要与陛下日日如此
绻缱恩爱!」

    小玄笑吟吟应:「你是朕的解忧妙药,朕哪舍得走啊,往后就日日都在这边
吧!」

    汤妃娇慵无力地望着他,一双水汪汪的桃花媚眼满是柔情,忽地轻叹一声:
「妾身才不信呢,就算陛下真的肯,皇后也不能答应。」

    忽地轻咦一声,讶色道:「陛下怎么像似更……更大了?且还……烫得人心
里边好生发慌~ 」

    原来吃她阴精浇沐,玄阳盘龙杵悄然显现出了真容,紧紧地塞满花房。

    「还要不要?它精神一好,滋味更妙~ 」小玄轻声道,心中依然留连这娘娘
身上的种种风情与妙趣,意犹未尽。

    「要,妾身今儿要万岁多多的疼~ 」汤妃轻喘道,花底悄夹,内里那饱满光
滑的嫩脂团团蠕动,只消与那根炙烫如火的宝杵轻轻挨擦,便感阵阵酥麻。

    两下再度交颈相欢。汤妃已食髓知味,更有心笼络君王,云雨中娇态百呈,
加上她那天生与众不同的丰腴媚体,只迷得小玄神魂颠倒,愈觉这娘娘美妙稀罕。

    抽送间,小玄见她花底肥饱得出奇,越瞧越是心痒,忽拔出宝杵,对妇人道
:「让朕瞧瞧。」

    「瞧什么?」汤妃迷糊地问,忽然丢失的充实令她有些难受与灼躁。

    「这里。」小玄垂目望着底下,声音有些浑浊哑暗,「抬高点,打开腿。」

    「好好的弄一半,怎就……」汤妃呢声薄嗔,看见君王注视的地方,心中乱
跳。

    小玄只盯着她沉沉低喘,鼻息似火。

    汤妃望着面具眼洞中那双凝视自己的眼睛,不知怎的,仿佛给君王的欲望灼
着心窝,身子又酥了几分,终于红着耳根,怯怯的张开了两条大白腿。

    小玄呼吸渐重。

    在两条雪白丰润的大腿间,两瓣玉贝肥美若膏,颜色却是异样之淡,线条极
是分明,一时让人分不清它们的主人是个妇人抑或少女。

    旁边右腿根上那只血赤的玛瑙箍子亦在暗添诱惑,悄悄勾弄着注目者的心神。

    「把花瓣分开。」小玄喘息道。

    「陛下……」汤妃蚊声般唤,幽怨地望着他,面含央色。

    「朕要瞧。」小玄沉声道,头一次觉得这个背锅天子当的不算太亏。

    不单要瞧,还要让人家自己动手,着实太欺负人啦!哎……谁叫他是个万岁
爷呢。

    汤妃颊晕似火,紧闭着美目,用两根剥葱的纤指搭住了两瓣肥饱玉贝,对着
君王颤颤分开。

    殷红晶莹的嫩脂露了出来,如融似化地娇蠕着,尽管垂挂着丝缕先前泄身时
留下的细细薄浆,却依然让人觉得异样之鲜丽洁净。

    小玄几乎忘了呼吸。

    「陛下~ 」汤妃低低地唤。

    小玄愈瞧愈爱,依然目不转睛。

    「臣妾都从了,求陛下怜惜~ 」汤妃娇声央道。

    小玄深吸口气,心如油烹地握住硬到极点的盘龙巨杵,竟朝妇人玉蛤上重重
地敲了几下,只击得中心的嫩脂乱逃乱跳,就连两边的肥美玉贝也跟着一阵哆嗦。

    汤妃颤啼一声,娇躯抖得花枝乱颤,苦苦地受着。

    小玄再度挺枪搠入,这回一上来便是虎纵豹跃,枪枪透底,杵杵尽根。

    汤妃双臂攀不住他的脖子,两手掉在冰簟之上,死死抓着席沿,不管不顾地
大声呻吟,忽地软声央道:「陛下且把抹胸儿摘了,勒得妾身心慌。」

    小玄抬目望去,见她双乳给卡在抹胸之上,原本就巨硕无朋,此时给迫得高
高耸翘,愈显肥美得惊人,遂把抹胸及底下的小衣摘了,将妇人剥得个丝缕不挂,
见这娘娘身上无处不是玉润珠圆白似羊脂,更是兴致勃发,突地又再拔出宝杵,
高高地骑到了汤妃身上。

    汤妃睁大了眼睛。

    原来小玄见她酥峰太过诱人,心中邪了,不知怎的便想耍个新花样,将杵抵
住肥美雪乳,这边戳戳,那里点点,不时还提杵敲拍,击得白波粉浪圈圈荡开,
果然销魂之极。

    汤妃望着近在咫尺的如火巨杵,但见筋络怒张,如龙欲飞,不禁心颤神摇,
眼见宝杵滑到乳沟中间,突尔双手捧乳,将之紧紧地夹住。

    小玄身子一僵。

    汤妃灵感忽至,双手揉动起来,紧夹着天子的宝杵徐徐裹磨。

    她双峰巨硕如瓜,全力裹夹,几将巨龙埋住,唯见赤红的龟首不时自雪团膏
堆里钻出,格外惹目。

    小玄通体紧绷,险些魂都飞了,按不住就在妇人的乳沟中抽动起来。

    汤妃娇喘吁吁,只觉皇帝突刺的力道即重又沉,吃力地托捧住双峰,方能勉
强承住。

    「好乖,再紧点!」小玄喘道。

    「好个磨人的天子,今儿专意来折腾奴家的么~ 」汤妃娇羞地呻吟,两手用
力,使劲地捧扶住自己的双峰。

    「你可愿意?」小玄问。

    「只盼陛下时时肯来,纵是羞煞奴家,亦自心甘情愿。」汤妃目饧心烫地应。

    汗水交融,酥峰更是腻白如膏,闪晃着丝般的光泽,乳沟中也愈加滑溜,小
玄越抽越畅,巨硕的杵首频频自两团美乳中穿出,几要戳到娇颜之上。

    汤妃只觉热力逼靥,浓烈的男子气息阵阵袭至,不由昏昏有如中酒,底下内
外俱是痒热交加,只好双腿紧夹,悄自研磨。

    「亲一亲。」小玄忽地喘道,盯着妇人娇艳欲滴的润红唇瓣,将杵首突送得
更加往前。

    汤妃娇躯一震,还可以这样子耍?羞疑交加地抬起玉首,张开朱唇,啜了突
到跟前的巨龟一下。

    「就这样!」小玄浓浓地喘,极力向前,好让妇人省些气力。

    汤妃便待巨龟送至,以唇相就,不住地吸吮啜咂,甚至吐舌舔舐,忽一下舌
尖捅着马眼,立闻皇帝失声闷哼,似极销魂。

    她心窍玲珑,要悦帝心,遂待龙杵突至,便挺舌以待,每每迎着怒张的马眼
戳刺,又时挑时抹,变着样儿百般迎承。

    小玄快美极绝,只觉神仙不换,蓦感射意汹涌,几欲就此一倾而快,但心中
又恋妇人深处的肥美,便强忍着将玉茎从双峰间拔出,复还腿间,见汤妃身上已
是香汗淋漓,花底却依然是光洁如前,半点不见湿迹,不禁连连呼奇,一杵刺入。

    汤妃早就渴盼已久,臂攀腿缠紧紧勾搂,才没挨上几杵,便失声娇啼起来:
「奴家要融掉了,今儿就化在陛下身上可好~ 」

    小玄兴动如狂,抄起她双腿朝胸前推去,整个人倾躯压上,一通疾冲狠刺,
闷哼道:「融吧化吧~ 朕陪你一起!」

    汤妃星眸半闭,硕腴的玉乳吃他胸膛一压,登给迫得往两边挤出大片饱满的
雪白,娇软无力地任君王癫狂,仰起首乱亲乱吻,逮着哪里便重啜一下,虽然筋
骨瘫软,仍犹竭力抬挺下体迎合着。

    小玄瞬又猛突了过百杵,两手放开妇人腿弯,改去扳住丰臀,龟首倏地牢牢
嵌住花心,直起身一注注地怒射而出。

    汤妃悸啼一声,只觉股股烫热打在花房深处,通体立时一寸一寸地酥麻起来,
不禁魂飞魄散,真个疑心骨肉已融。

    小玄盯着她那紧束着箍子、腴白极绝的大腿根,倾泄如注,汹涌澎湃了一阵,
还莫名其妙地拔出宝杵,将最后几注射在那如血浓赤的箍子之上,将妇人的腿根
花底喷得一片狼籍。

    是夜,小玄便在云霄宫留寝,汤妃欢喜不胜,百般承迎。两下一个久旷邀恩,
一个贪欢安抚,自是缠绵了个不夜天。

    ◇ ◇ ◇◇ ◇ ◇◇ ◇ ◇◇ ◇

    翌日回到雍怡宫,皇后问起,小玄怕她吃味,只将经过草草说了,至于那缠
绵绻缱颠鸾倒凤,则是一字不提。

    皇后似笑非笑道:「你别瞒我,那女人从未得过真滋味,昨儿怕是要把你吞
了吧?」

    「哪能呢,一直相敬如宾的。」小玄赶忙道。

    皇后噗哧一笑,似真似假道:「你慌个啥,既然是本宫让你去的,你做什么,
我都不恼。」

    小玄察言观色,依然小心陪着道:「就赏花看树,喝点酒,写写字。」

    皇后拧住他的脸:「这话鬼都不信!」

    小玄嘿嘿讪笑,抱着她一通软言哄慰。

    「话说。」皇后忽地嘻嘻一笑:「那女人身上无处不是玉润珠圆,胸口那两
堆肉儿更如大瓜一般,是不是把你的魂儿都摄没了?」

    第九回

    见龙在野

    哄完皇后,小玄便躲到一间静僻的偏室之中,从袖中取出宣纸,默对着「南
方方少麟」五字盯着,心中波澜起伏。

    「这皇帝给暗中调换之事离奇无比,委实令人难以置信,我即便见到了方小
子,只凭一番言语,怕是难以让他相信。」小玄心忖,「须得有什么信物佐证才
好……」

    他苦思冥想,忽地心中一动,重重地拍了下腿——要证明当今皇帝已换了人,
非得此物不可!

    当即叫人将阎卓忠悄悄召入室中,命他去将诸制玉玺全数取来。

    过不多时,阎卓忠依令将玉玺从和泰殿取至,启箱开匣,一一呈上。

    小玄望着摆放在案上的一方方大小不同、形貌各异的玉玺,道:「你且说说,
这些玉玺当中,哪个最为重要?」

    阎卓忠此时已知皇帝换了人,对他不懂这些并不讶异,遂细细解说:「这二
十五方玺宝,各有其制。如这方受命之宝,乃天子登基时,昭告天下用玺;而这
方天子嗣宝,乃册立太子用玺;这方天子行宝,乃册封藩国外夷用玺;这方命德
之宝,乃封帅拜将之用玺;这方广运之宝,乃以谨封识用玺;这枚制诰之宝……」

    小玄心中急着要动身,哪有工夫听他啰嗦,打断道:「行了,你只说,哪个
最能代表天子!」

    「那……」阎卓忠赶忙指着诸玺中最大的一方,道:「自然是这方了!」

    小玄循指望去,见是方色绿似蓝、温润如泽的玉玺,以盘龙卧虎为钮,四围
刻着日月星辰,遂拿起来看,见玺上铭着八字:「日月同辉,既昌永继。」

    阎卓忠道:「此玺乃吾朝传国之宝,有了它,方可名正言顺地位登大极,成
为天下俯叩的九五至尊!」

    小玄把玩着手上的玉玺,笑道:「就你了!」

    ◇ ◇ ◇◇ ◇ ◇◇ ◇ ◇◇ ◇

    烟霞弥漫。

    师南生立在一座大石碑前,看了许久。

    化外山川,谁幻出,清凉世界。念终始,碧落宫阙,沧桑迁改。酒阑歌罢心
无栖,何须执意劝归还。任谁人,此地困鱼龙,能忘我。

    思莫及,终辜负。乘槎兴,谁拘忌。然天边垂钓,大道难证。万载寂寥谁拂
净,闲来自把乾坤扫。倘他年,同跨五云游,逍遥去。

    师南生默默地读着碑文,待念到「然天边垂钓,大道难证。」几字,不觉怔
了半晌。

    待再读到「倘他年、同跨五云游,逍遥去。」不由又痴了,细嚼了良久,方
才叹道:「这词不知是谁人所作?他日如若遇见,当浮一大白!」

    师南生抬起眼,目光终于离开了石碑。

    在他的前方林立着一片高低错落不见边际的宫殿群,琳琅璀璨,浩瀚如天河,
非世间任何一座宫城可比。

    师南生仰起了头。

    在宫殿群的上方,有座巨大的「岛」,以万丈长索系着,分由八头鲲鹏提住,
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这浮岛定是大名鼎鼎的小琳琅天了……真个鬼斧神工矣!」师南生心中赞
叹,思忖道:「不知圣后在不在上面?」

    师南生想了想,还是不敢在此随意乱闯,遂朝前方的宫殿群行去,打算寻个
人问问。

    周遭一片静谧,不见人影。

    他曾到过建木,游历过同为妖界圣地的大妖界王国皇都——大如意天,与那
里的戒备森严相比,大小琳琅天就像是一座完全不设防的宫城,没有见到半个守
卫。

    但师南生知道,眼中的仅是表象,否则天界、魔界及冥界的几度进犯,就不
会铩羽而归了。

    他半点不敢造次,徐步朝宫殿群中最巍峨宏伟的一座大殿走去。

    行到距大殿数百步时,师南生已能遥遥望见殿匾上书着《娲皇殿》三个大字,
心中忖道:「照采缤纷指点,圣后如果不在小琳琅天上,那便是在这里了!」

    他才要加快脚步,忽见旁边偏殿中转出几个人来,却是两名金裳妖姬及一个
白裳少女,手上或捧或抱,各执盘匣宝器。

    师南生赶忙上前,远远立定,才要说话,便听一声甜美的娇叱,那白裳少女
喝道:「哪里来的毛贼,竟敢擅闯大琳琅天!」

    师南生抱拳行礼,朗声道:「几位仙子,叨扰了。莫要误会,小可欲要拜见
圣后,因是头遭到此,不知圣驾何处,万乞指点!」

    原来他知晓妖界、冥界甚至是魔界中人,俱是讳神不讳仙,时有以仙自居者,
故而以仙敬称之。

    白裳少女哦了一声,撇下两个金裳妖姬,翩跹行来,臂弯里抱着只缀满秘石、
封着符箓的匣子,生得肌肤似雪,眉目如画,两丸黑溜溜的眸子灵动如水,容颜
极是妖丽。

    师南生微垂下头,不敢细看。

    「原来是个狮子精。」白裳少女轻嗤一声,肆无忌惮地朝他上下打量了好一
阵,道:「你要拜见圣后?」

    「正是,不知姐姐可否为小可引见则个?」师南生恭声应,虽然少女的年纪
明显比自己小,但出门称人大总没错。

    「大狮子,你为何要拜见圣后?」白裳少女又问。

    「小可……有紧要之事相求。」师南生道。

    「求她做什么?」少女追问。

    「小可今趟前来,是想求圣后娘娘救人。」师南生迟疑了一下,心忖还是实
话实说为好。

    「救人?」白裳少女黑漆漆的眼珠子一溜,似乎起了兴致,道:「救谁啊?
男的女的?」

    「一个朋友,是个姑娘。」师南生答。

    「哦~ 」少女露出个恍然地表情,竟道:「非得救么?」

    有这么说话的么!师南生皱了下眉,道:「非救不可!」

    白裳少女见了他的神情,瞪眼道:「狮子精,你皱眉头做什么,可是与本姑
娘说话,心里边不耐烦了?」

    「小可不敢。」师南生淡淡道。

    「卿卿,快走吧,莫要顽皮。」一名金裳妖姬唤道。

    白裳少女转身朝两名金裳妖姬叫道:「姐姐们且去,这里交与我好了。」

    「娘娘今日已启了洪荒炉,诸事俱备,正等着宝钗呢,我们莫要迟了。」那
金裳妖姬又道。

    「洪荒炉!」师南生心中一跳,「据传此宝乃天地十大奇炉之一,当日娲皇
用之炼过补天石的,轻易不能开启,今儿可是有什么大事么?」

    「姐姐们且先过去,我随后即来。」白裳少女招招手。

    「陌生人一来,这丫头便又要生事!都是娘娘惯的……」两个金裳妖姬无可
奈何地摇了摇头,各捧着盘匣宝器往前去了。

    白裳少女转回身来,盯着师南生道:「喂,大狮子!快活岛远在化外,周边
又有许多凶险之地,你能到此,本事一定不错吧?」

    「小可本事微末,不足为道。」师南生应。

    「那好吧。」白裳少女眼珠子一转,道:「瞧在你还算恭敬的份上,本王就
带你去见圣后娘娘吧,随我来。」

    言罢转身,娉婷前行。

    本王?师南生有些纳闷地瞧了瞧前边的少女,慢两步跟随其后。

    两个一前一后,走了一阵,穿过许多亭台楼阁,来到座大阁前。

    「在这等着。」白裳少女道,不待师南生回答,便即拾阶而上,进阁去了。

    师南生只好静立阶前,耐心等待。

    过了好半天,他正有点心焦,忽闻有个天籁般的声音传来:「是谁要见本后?」

    师南生心中一喜,抬头望去,只见阁中行出一个女子,赫是丽绝寰宇,臂弯
里抱着只宝匣。

    师南生是见过小妖后的,一眼便即认出,不敢多瞧,赶忙躬身行礼,朗声道
:「小可拜见圣后。」

    「你是哪个呀?」小妖后问。

    圣后怎似全然不记得我了?嗯,似她这等大圣尊,忘记我这样的小人物也不
足为奇……师南生心忖,稍抬起头,好让她看清楚自己的面容,道:「小可师南
生,恭祝圣后万安!」

    「师南生,见了本后,怎不下拜?」小妖后道。

    师南生微微一愕,他性情甚傲,心忖上次见了你,也没下拜,怎么今日来到
你的地头之上,便如此盛气凌人了?转念一想,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今趟是来求
人的,须当恭敬才是,于是心平气和的曲膝跪地,揖礼道:「小可叩见圣后!」

    「起来吧。」小妖后咯咯一笑,似乎很开心,面有得色道:「你来此何事?」

    「小可有一知交,不幸遭遇了岁月邪杖,如今危如朝露。」师南生起身道,
「小可四下求助,闻知圣后有回天之药,遂来求赐,万乞圣后慈悲垂怜,救她一
救!」

    「求药救人哟?」小妖后笑嘻嘻道,眼珠子一转:「那可带了什么手信呀?」

    「手信?」师南生错愕,还道是耳朵出了什么差错,堂堂一界至尊竟然跟人
开口索要东西?

    「是呀,手信!」小妖后乜着他强调了下。

    师南生一时无措,心忖圣后不问具体所求何物,竟就先提礼物,这可大大的
出忽意料。

    「没有?」小妖后玉靥一沉,娇声叱:「孔夫子杏坛收徒,尚须十条干肉,
唐三藏西天求经,亦要留下紫金钵,你欲求人,竟然空手白脚就来了,可知礼乎!」

    师南生哑口无言,惶然摸摸身上,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充当手信之物。

    小妖后觑了觑他腰际,忽道:「你腰间的那只大葫芦倒是挺有趣,本后瞧得
颇为喜欢,不如就拿它当做手信吧。」

    「我这葫芦虽是个宝,但若能求得无上灵丹,便是万分值当!」师南生思定,
当即解下腰上的葫芦,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

    小妖后接过葫芦,拔开塞子,照葫芦嘴里嗅了嗅,蹙眉道:「里边装了什么
糟汤劣浆,比娘娘酿的……比本后亲酿的快活泉之髓可差得远啦!」

    娘娘?师南生何等机警,闻言登时心头一跳。

    「不行。」小妖后道,「本后不开心了,你身上还有什么可做手信的?」

    「圣后何等人也,怎可能如此小家子气的讨这要哪百般刁难?」师南生愈想
愈感不对,心里暗叫声「冒犯」,抬起头施展识辨真形的秘法望去,定睛细观,
赫见阶上的圣后形廓微微模糊,周身雪白,身后晃着一堆毛茸茸的大尾巴,却是
加持了某种极上等的变形术,只因施为者修为浅薄,破绽百出。

    「喂,你瞪着眼瞧本后做甚么?放肆!」那假妖后厉声喝。

    师南生面上一热,他本身便是修习变化之术的大家,不觉羞恼交加:「终日
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爷以七十二地煞之术戏弄过多少仙魔,今日却上了这雏
儿的当,白白叫了许多声圣后,还给哄得跟她磕了头!」

    「狮子头!长耳朵了吗,没听见本后的话么?」假妖后喝叱道,倏地眼前一
花,腕上一紧,已给师南生闪电般欺到了跟前。

    「做甚么!」假妖后用力挣扎,却觉腕上似给铁箍扣住一般,心知对方修为
远在自己之上,不由变了脸色。

    师南生性情随和,心气却高,无端端给戏弄了半天,不由心头冒火,大喝道
:「哪来的小东西!能有多少道行,竟敢冒充圣后,待吾拿你去见她!」

    「你放手!弄痛我啦!」假妖后娇声喊。

    「还不给我现出原形!」师南生厉声喝,真气一催,登见那假妖后形廓一阵
模糊,眉目鼻口亦跟着幻化起来,转眼已变做了先前的白裳少女,眼角晶莹闪动,
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果然是你!」饶是师南生甚有定力,见了她那娇柔惹怜的倾城之色,心中
不觉一跳。

    「小气包包!本王不要你的臭葫芦啦,快放手呀!」白裳少女又喊了一声。

    「你究竟是何人,从实招来!」师南生喝,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怎么处置她。

    就在这时,忽闻旁边有人笑道:「昨夜又叨了哪家的小鱼干?味道如何?」

    「尚可。」一人淡声应,「那小娘风情甚佳,声音煞是惹人。」

    白裳少女眼中喜色一闪,提声急喊:「紫喵喵!歪头猫!」

    师南生微微一怔,蓦地眼前一花手上一空,那白裳少女倏忽不见,却见只通
体雪白的狐狸从跟前窜了出去,身后白影晃动,赫然现出九条巨大的白尾来。

    九尾狐!竟是这等天地至罕的灵物!犹记得上一只这种妖孽,轻易就毁灭了
一个王朝。

    「哪里走,快同我去见圣后!」师南生轻喝一声,紧追不舍。

    「两位将军快来救我!有歹人要夺娘娘的宝钗!」九尾狐又高喊了一声,身
形闪晃,复又化回白裳少女的模样,一手拎着葫芦,一手抱着宝匣朝阶下奔逃。

    猛见两条身影从大殿转角处抢了出来,却是两名披盔戴甲的猫首妖将,模样
甚奇,左边一个硬朗威武,顶扎长巾,毛发皆紫,手提一杆长戟,背上负着口墨
鞘宝剑;右边那个则歪着一颗大头,通体金黄,手擎一柄大斧,腰间悬着只暗青
纹壶,齐声大声喝:「呔!哪里来的狂徒,敢在大琳琅天撒野!」

    ◇ ◇ ◇◇ ◇ ◇◇ ◇ ◇◇ ◇

    城关巍峨。

    天上乌云密布,似乎正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倾盆大雨。

    在拥挤的官道上,众人看看天,又眺望向城门前排着的长龙,焦急而无奈。

    「多半等不及入城,便要下大雨了,还不快去给车子扯好油布!」一名颔蓄
短须、顶戴毡笠的中年商贩头子高声吆喝,手下的二、三十个伙计立时忙乱起来。

    商贩头子心急火燎地望着自己的车队,忽然大声问:「大牛呢?」

    「他去林子那边解手了!」有人应。

    「一个爷们,多细的鸟儿怕人瞅见,跑那么远去做甚么!」商贩头子骂咧咧
道,转朝官道旁数十丈处的小林子望去,忽感天空一亮,似有什么奇异物事一闪
而逝。

    官道上的人纷纷引首张望,惊疑不定道:「瞧见了什么没?」「适才的是什
么?」「不像是闪电呀?」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汉子突从林中窜出,神色极是慌张,两手还提着尚未系
上的裤子。

    「不好啦!不好啦!」高大汉子飞奔到商贩头子前,正是那个去林中解手的
伙计大牛,喘着粗气叫道:「头!我……我瞧见……」

    「见鬼了么!成日慌慌张张的,没出息!」商贩头子喝骂道。

    「我瞧见了一条龙!」大牛上气不接下气地张臂比划,「好大好大的一条龙!」

    「瞎扯什么!」商贩头子怒道。

    「是真的,我可是瞧得真真切切的!」大牛道,「我正在解手,忽然就起了
一阵大风,刮得我眼睛都睁不开了,待到再睁眼,就见到百十步外蹲着一条极大
极大的龙,通身雪亮亮的,闪闪发着光,好生骇人!」

    旁边许多认识不认识的人围了过来。

    商贩头子本想怒斥一番,忽想到先前瞧见的异象,遂问:「那龙呢?」

    「一眨眼就不见了,真是吓死人了!」大牛心有余悸道。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刚才的亮光是怎么回事,敢情真的是龙来了?」

    「所谓神龙,本就是来去无踪,见首不见尾的!」

    商贩头子沉吟了片刻,瞧瞧周围,忽道:「见龙在野,可谓大吉之事。」

    众人望着他。

    商贩头子摸着下巴,沉声接道:「现下人人都传,方少帅是天玑星降世,来
日要推翻昏君,位登大极的!如今龙现此处,料是验应了!」

    众人闻言,立时一阵耸动,纷纷和应道:「是了!是了!定是如此!」

    又有人道:「委实好极!我等须将此大吉之兆带回城里去,报与方少帅知晓,
不定有赏!」

    众人兴奋起来,个个红光满面。

    「咦,那个是谁?怎从林中出来?」忽有人叫道。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一人正从林中行出,徐步朝官道走来,身上穿着一领月
白锦袍,远远便觉脱尘离俗器宇非凡。

    待到那人走到近处,终于瞧清是个年轻公子,生得剑眉星目丰神秀逸,便是
男子见了,也觉说不出的悦目。

    众人心中暗喝了声彩,纷纷盯着他看。

    「这位公子,可在林中瞧见什么异象没有?」商贩头子抱拳问道。

    「没有啊。」年轻公子还了一揖。

    「没瞧见一头老大老大的龙么?」大牛问。

    「小可无缘,不曾见着。」年轻公子微微一笑,却是心知肚明。

    原来此子正是崔小玄,半柱香前方乘水晶龙御从迷楼出来,降落之时生怕惊
扰着路人,便拣了个僻静之处,没想还是被人瞧见了。

    商贩头子点点头,却总觉得眼前的年轻公子非同寻常,忽想这些日来,许多
化外门人仙家弟子从三山五岳赶来,要助方少帅征讨昏君,莫非此子也是其中之
一?

    小玄望望官道上排着的长龙,又眺见城关前岗哨森严,有数十军士正在盘查
出入之人,遂朝那商贩头子含笑问道:「这位大哥,前面可是铁峡关?」

    「此处正是铁峡关。」商贩头子赶忙应。

    「关前为何排起这等长龙,可是封城了么?」小玄问。

    「公子有所不知。」商贩头子叹了声道,「铁峡关中前阵子无故大发瘟疫,
死了许多军民,后来捉到几个暗潜入城的邪恶术士,方知是皇朝军搞的鬼,因此
现今城里城外都盘查得极严,然关中大军需要粮食,并未封城。」

    「原来如此。」小玄凝眉道,「听闻皇朝军兵锋已至,怎么不曾见着?」

    「确实如此。」商贩头子忧心忡忡道:「皇朝军已迫至距城八十里处的要塞
飞岩堡,同扼守那里的大泽军鏖战了数阵,怕是过阵子就要兵临城下了,唉,待
到那时,大家连这点小生意都没得做了!」

    小玄点点头,望望着商贩头子的顶上,笑问道:「敢问尊驾,你这笠子,可
卖否?」

    第十回

    蜗角之争

    中州其实是个大盆地,而铁峡关坐落于两山之间,地势险绝,扼守着中州通
往周边数州的要道,往来商贩众多,城中甚是繁华,因此名虽为关,实则规模堪
比一座大城。

    小玄拉低毡笠,沿着一条长街漫步徐行。

    城中守备森严,时见一队队披盔戴甲的军士往来巡逻,气氛格外紧张。

    「不知方小子的帅府在何处?梦棠水儿她们又住在哪里?」小玄心中琢磨,
游目四顾。

    正打算找个人问问,忽见前方有大队巡城马在盘查路人,心中一凛,瞥见旁
边有座酒楼,便走了过去。

    到了酒楼前,见门匾上书着《蜗角楼》三个大字,两边牌上刻着对联。

    左书:江南好,千钟美酒,一曲满庭芳。

    右书:百年里,浑教是醉,三万六千场。

    小玄看着对联,不由怔住,将就要迈过门槛的脚收了回来。

    此联引自坡仙的词《蜗角虚名》,甚是隽永豪气,深具寓意。记得还是在逍
遥峰上之时,李梦棠教他读书写字那会认识的,当时二师姐仅只简略地解述了一
点,他也毫不在意。

    没想到,在经历了许多事情之后再度遇见,刹那间滋味已迥然不同。

    蜗角虚名,蝇头微利,算来著甚干忙。

    这一句,并没在联上,却骤然涌入心头。

    从奉天侯与南宫阳在云州大战,到今时皇朝军与方小子在中州鏖战,皆俱血
流成河,为的都是什么?

    历代海界的衰败,太古冥界的毁灭,诸界之间的大战,每每都有亿万生灵涂
炭,为的又是什么?

    一时间心潮如涌,着魔般地呆立了许久。

    「这世上的攘攘纷争,于天地之中,不知是否都是那蜗角之争?」

    他甩了甩头,收摄心神,终才将目光从对联上拔离,心神未定地跨槛入内。

    才一进门,店家远远望见,便即从柜台里出来,亲自上前招呼,甚是热情,
道:「公子楼上请,景致更佳。」

    小玄随他上了二楼,见窗边阳光甚好,正要走过去,却见店家笑颜道:「公
子请坐别处,小店还有些上好的清雅包间,皆可供与公子享用。」

    「那里为何坐不得?」小玄问。

    「那窗边的几张桌子,这些天已全都给人预订了。」店家答道。

    小玄不以为意,便拣了张近旁的桌子坐下,要了壶好茶,几样点心,打算从
店家身上打探些消息,道:「贵店生意不错呐。」

    那店家之前便见他气度不俗,身上衣饰虽简,但近前细看,却是隐透光华,
即便上佳的布料也难与企及,心想定然又是前来助阵的仙家弟子,有心套个近乎,
遂笑颜道:「公子有所不知,小店颇有些运气,左右两边,一个叫做鲤园,一个
叫做耕云苑,都是城中大名士张士的物业。」

    小玄见他似乎没有说完,便继续往下听着。

    「因为甚是清雅。」店家边斟茶边道,「少帅便将之借来,分与两拨前来助
阵的仙家门派暂居,好待来日同皇朝军一战!」

    小玄哦了一声,问:「你可知道,这两拨仙家门派来自何处,哪座名山?」

    「一拨好像来自什么飞仙岛,门派名字叫做辟邪宫……」店家道。

    小玄心中一跳。

    「另一拨神仙好像是从许多不同地方来的,都是大名鼎鼎的玄教门人。」店
家道。

    小玄一阵暗喜,心忖:「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两拨神仙之中,有许多仙姑仙子,个个貌可倾城,正是托她们的福,小
店便比往时热闹了许多。」店家笑眯眯道,「那些窗边的桌子,早早的全给城中
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预订了去,为的是能偶遇仙姑仙子们出入,惊鸿一瞥窥得仙
容。」

    小玄错愕。

    「说来也是亵渎。」店家嘿嘿笑道,「可咱俗世中人呐,谁个不爱看神仙呢!」

    「言之有理。」小玄笑道,想着几个师姐,心中一片温柔与烫热:「我就最
爱看仙子呢!」

    ◇ ◇ ◇◇ ◇ ◇◇ ◇ ◇◇ ◇

    小玄侧耳倾听片刻,从围墙边上一跃而入。

    迎面是座不大不小的假山,湖石堆就,果然没人。

    小玄悠然自假山后行走,漫步前行。

    过不多,路上开始偶遇旁人,看衣饰,应是园中的家仆杂役。

    那些人料是近日神仙遇得多了,见小玄神貌不俗,只道也是当中之一,并没
在意。

    这耕云苑极大,小玄走好了一阵,没能摸着头绪,便打算寻个人打听消息。

    正在思量,遥见对面月洞门中行来二男一女,便即迎了上去。

    尚距三、四十步,他倏地停住了脚步,因为看清了那三人的容貌。

    左边的女子腮凝新桃,肤腻鹅脂,拢着一头过腰及臀的乌黑长发,赫是二师
姐李梦裳。

    中间的男子刀眉方额,腰悬宝剑,却是在夜光镇遇见过的杨奕;右边的则是
个陌生的青年男子,身着紫衫,目蕴精光,面目有些阴沉。

    小玄转身,快步闪入旁边的一道小径,朝前疾走,也不知有没有被他们发现。

    杨奕突地提步向前,飞窜到小玄先前所在的路口,四下张望。

    李梦棠与另一人追了上来。

    「怎么?」那紫衫男子问。

    「我好像瞧见了个人!」杨奕沉声道。

    「谁?」紫衫男子目含询色。

    杨奕没答,转望向李梦棠:「你瞧见适才那人了吗?」

    李梦棠道:「瞧见了,怎么了?」

    杨奕道:「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李梦棠反问:「像谁?」

    杨奕盯着她,没再说话。

    李梦棠神色如常。

    ◇ ◇ ◇◇ ◇ ◇◇ ◇ ◇◇ ◇

    小玄疾走出老远,又拐了几个弯,隐入一间房屋之后。

    静立好一会,方才悄舒了口气。

    他并不惧怕杨奕,但这园中,怕是许多师伯师叔都在,万一惊动了他们,那
便大大不妙。

    小玄又细聆了一阵动静,方要从屋后出去,忽听脚步声传来,赶忙立定不动,
旋闻一个清亮的声音道:「师叔,你觉得身上怎样了?」

    大师姐!他身躯轻震,心中一阵激动。

    「尚可。」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如能静下来培元调息,应无大碍。」

    小玄悄悄探出头去,果然就瞧见了大师姐雪涵,她正搀扶着个包裹住双目的
清瘦老者慢步前行,而老者的另一边还有人搀扶,但见瓜子脸上生着一双水灵灵
的大眼睛,瑶鼻下边的红红嘴儿秀气如菱,模样十分甜美,竟是四师姐夏小婉。

    「不知师叔是给何人所伤?敌阵之中,竟有这等高人!」雪涵道。

    小玄屏住呼吸,心中跳个不住。

    「这些日,皇朝军出战的几个将领皆俱来路不正,所使的兵器法宝,都是十
分邪门罕见,且似有意隐瞒来历,不似寻常左道,伤我的那个,更是诡异得很,
我疑心……」老者道。

    「师叔疑心什么?」雪涵问。

    「不知这老人,是我哪位师叔?」小玄心忖。

    他知道师门之中并非以年岁排序,是以对这老者看上去要比师父年长很多并
不诧异。

    况且,修炼中人,以外表判断年岁并不可靠。

    「我疑心,伤我的那个是魔界中人,所使的功法,是匿迹已久的魔界恶术—
—暗曜深寒!」老者沉吟道。

    「皇朝军中竟有魔界的人?」小玄听得暗暗惊奇。

    「魔界中人?」雪涵惊道,「自魔祖太至在西方伏法之后,魔界已日渐式微,
强者所余无几,除了暗曜魔君偶还兴风作浪,几乎不见他们的踪影了!」

    「我也不能太过确定。」老者道,「这几阵,敌阵奇兵迭出,连创我军,飞
岩堡压力极大呐。」

    「少麟昨日就想亲往飞岩坐镇,但给三师伯劝住了。」小婉道,「说是等梨
花师姐到了,再与皇朝军见个真章。」

    「梨花师姐要来?」小玄心头一震,「她若来了,皇朝军怕是要够呛!」

    「安逸侯是个奇才,这几阵可见其用兵如神,绝不可小觑。」老者道,「我
已同少麟说了,目下暂莫急于应战,待他一众师伯师叔到齐了,再与皇朝军分个
胜负!」

    「师叔吩咐的是。」雪涵与小婉应,搀扶着他继朝前行。

    小玄眼见他们就要过去,心想机不可失,遂从屋后出来,摘下了头上的毡笠。

    雪涵与小婉瞧见他,登时愕住。雪涵犹可,只是面色稍变,小婉却是几乎忘
了呼吸,娇躯微微轻抖。

    「大师姐,小婉。」小玄用口型比着唤。

    「前面是谁?」老者沉声问,他目双受伤,无法视物,然修为深厚,小玄这
一出来,立时察觉。

    「十一师叔,是弟子在天道阁的同僚。」雪涵不动声色道。

    「十一师叔?原来他就是方小子的师父摘星子!」小玄心道。

    他猜的没错,老者正是在玄教第三代弟子中排行十一摘星子,最擅符篆之术,
乃地界散仙中绝顶的炼符大师,今趟也是奉教尊重元子之命,前来辅佐方少麟。

    雪涵朝小玄眨了下眼,提声唤:「李兄弟,你怎在此,可是阁主让你来的?」

    小玄含混应道:「正是,阁主有话要我捎给你。」

    「莫非阁主就要到了!」雪涵故作喜色,转头对小婉道:「你且扶师叔回房
间歇息,我过会便来。」

    小婉俏容苍白,手足无措地瞧瞧雪涵,又望望小玄。

    雪涵朝她打了个眼色,轻声催道:「快去,莫让师叔等着。」

    小婉万般无奈,心中虽然不舍,也只得扶着老者朝前行去,一步三回头地望
向小玄,眼眶都红了。

    小玄心中生疼,却也无可奈何。

    待小婉搀扶摘星子走出很远,雪涵即道:「你怎来了?」

    「大师姐!」小玄俯身就拜。

    雪涵急忙扶住,望着他上下来打量,颤声道:「此处你怎来得!」

    「我……」小玄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雪涵生怕有人路过撞着,瞥见旁边有间偏室,遂将他拉入其中,闭上门一瞧,
却是间可供宾主小憩的屋子,另一边连着观景水轩,屋中桌椅俱全,桌上还摆放
着糕点及新鲜的时令瓜果。

    「教尊已下令,要门人拿你上凤凰崖,三师伯、五师伯、十一、十五、十九、
二十三师叔都在这里,还有许多师伯师叔正在赶来,倘若撞见,那便糟了!」雪
涵急道。

    小玄苦笑,心中黯然。

    雪涵瞧了瞧他,不由心如刀绞,几欲将他拥入怀中,忽轻声道:「你……来
这里,可是想见水若?」

    小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雪涵盯着他道:「水若知得父亲身受重伤,下落不明,极是忧心。三师伯已
许她去寻找父母了,此时或许已去了玉京。」

    「水若去玉京了?」小玄愕道。

    雪涵点头。

    「她一个人去的?」小玄问。

    雪涵又点了下头。

    小玄心中立时紧了起来:「她爹娘此时都不在玉京,此去可要扑空了!她一
个女孩子家,独自千里迢迢地奔波,定然艰辛极了……」

    「你不用太过担心。」雪涵柔声道:「水若已得三师伯赐了六合真水镜,修
为亦今非惜比,寻常宵小近不得她的。」

    小玄兀自放不下心,忖道:「水儿虽然机灵,但心却善良单纯,未必防得往
那些卑鄙宵小!」

    「你现在就走,赶紧离开这铁峡关。往后也须小心,只要听见有哪位师伯师
叔在附近,你就远远避开。」雪涵叮嘱道。

    「大师姐,我来这里,是因为有件紧要之事。」小玄道。

    「什么事?」雪涵问。

    「我要见方少麟。」小玄停了下,「你能不能帮我把他约出来一趟?」

    「你要见他?」雪涵微愕。

    小玄点点头。

    「你要见他做什么?」雪涵诧道,「方少麟为人磊落,但他毕竟也是玄教门
人,难保不会对你不利!」

    「顾不得许多了,我必须得与他见个面。」小玄道。

    「他现今已为三军之帅,日理万机,目下战事又紧,怕是不易出来。」雪涵
奇道,「你到底为何这么急的要见他?」

    「眼下不及细说了。」小玄道,「此会或许事关万千生灵的性命,大师姐,
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务必让方小子出来一趟!」

    雪涵望着他的眼睛,心念一闪:「他冒此大险潜入城中,所为之事必定绝非
寻常!」忽然觉得这个小师弟似乎与从前有些不一样了,至于是什么,却是说不
上来。

    「好,我这就去见方少麟!」雪涵毅然道,「你想跟他在什么地方碰面?」

    这城中小玄并不熟悉,知道的地方极少,想了想便道:「就蜗角楼吧,离这
不远。」

    「嗯,我知道那里。你先过去等着,一切小心,万莫给人发现。」雪涵顿了
下,想想又道,「见过少麟,你就立刻离开,到时我带你出城!」

    小玄心中感激,方要说话,忽地就闭上了嘴。

    雪涵面色微变,悄声道:「有人来了!」

    小玄却是面不改色。

    雪涵急望屋中,道:「快藏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猛闻一声大响,门已给人重重推开。

    雪涵心中一紧,转眼望去,身边的小玄竟已无踪。

    从门口进来三个人,正是杨奕、李梦棠与那个紫衫男子。

    「雪涵?」李梦棠讶唤,蓦地想到了什么,心头一紧。

    「师妹怎么在这?」杨奕游目屋中,目光最终停留在雪涵的脸上。

    「你们怎么也来这?」雪涵反问。

    「近来时有皇朝军的奸细潜入城中搞鬼,不得不防,我们先前瞧见个可疑的
身影,心觉蹊跷,遂一路追踪过来。」杨奕道。

    雪涵哦了一声,淡淡道:「我适才也瞧见了,比你们先一步追踪到此。」

    杨奕盯着她道,「师妹可瞧见那身影往何处去了?」

    雪涵陡然乜见旁边的桌布下摆微微地动了一下,心中蓦紧,指着临水一面的
窗子道,「我进来之时,瞧见人影一闪,似乎从那里出去了,正要去追,你们就
到了,我们快些追上去,莫叫皇朝军的奸细逃走了!」

    杨奕点点头,慢慢朝窗子走去。

    李梦棠的目光同雪涵轻触了下。

    雪涵定定地望着她。

    她们俩在山上一起修行十余载,又同时出山相携入世,共事天道阁中,可谓
形影不离呼吸与共,彼此灵犀相通熟悉无间。

    李梦棠见了雪涵的神色,再想起先前遥遥望见的那个身影,心中越发确定,
不由屏住了呼吸。

    杨奕路过桌子时,忽地停下了脚步,闪电般掀起了桌布。

    雪涵面色丕变,正要抢身过去,却见桌子底下蜷着只灰白相间的大花猫,似
给掀起的桌布惊扰,正惺忪着睁开眼睛。

    杨奕阴沉着脸,一手把住腰间宝剑,徐徐蹲下身子,运提灵力用无相之眼盯
住了花猫。

    雪涵同李梦棠瞧见他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心中骤紧,不动声色地一齐朝前走
了两步,分立在桌旁。

    紫衫男子则静立在一旁,手托着下巴,眯眼盯着两个女孩。

    杨奕逼视了半晌,失望地直起身来。

    桌底地花猫并无异样,否则凭他的修为及太乙玄门的无上侦测绝学,立刻就
能找出破绽,让目标无所遁形。

    「原来他已经走了……小玄的身法今非昔比呀!」雪涵怔怔地忖,心中悄悄
地松了口气。

    花猫懒懒地伸了个腰,慢悠悠地从桌下爬出,纵上窗台,跃了出去。

    ◇ ◇ ◇◇ ◇ ◇◇ ◇ ◇◇ ◇

    小玄踏入蜗角楼,店家见他才去即返,心中欢喜,赶忙又亲自上前迎接,将
他请上二楼。

    此时已近中午,楼中热闹了许多,临街的几张桌子果然坐满了人,看衣饰,
多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

    小玄眼尖,突地望向坐在角落里的两个男子,瞧定竟是贺震元与贺天雕父子。

    「他们怎会在这里?」他心中一动,念如电转:「敢情这父子俩在玉京待的
甚不如意,便要投靠方小子?他们可是见过我的,千万莫在这骨节眼上横生枝节
……」

    便即对店家道:「我有客人,要个包间。」

    店家笑应一声,遂将他引往旁边的一间清雅包厢,道:「这是小店最好的包
间,公子可还合意?」

    小玄见包间的门斜对着楼梯口,便道:「就要这个,有好的尽管上来,酒要
多。」

    店家欢喜地去了,不一会便有店伙计流水般呈上酒菜,满满地铺了一桌。

    小玄半掩上门,倒了杯酒,慢慢地饮着,心中思道:「方小子今非昔比,加
之战事又紧,不知肯不肯出来见我?」

    转眼过去了半炷香的光景,并未见着方少麟的身影。

    「方小子已知教尊之令,不会带人来捉我吧?按从前看,方小子不是那种人,
可是时过境迁,难保他始终如一。」小玄沉吟着,不觉有些心焦起来。

    就在此际,他忽从半开门缝间望见楼梯口多了个人,但见眉轩似剑眸亮若星,
身着锦衣头束软巾,悠然平和地立在那里,却是器宇轩昂不怒自威。

    「这里。」小玄推开厢门,招了下手。

    方少麟迈步过来,嘴角含笑。

    「你一个人来?」小玄微诧道,望了望他的身后。

    「怎么。」方少麟扬了下眉,「你希望我兴师动众,告诉别人你在这里吗?」

    「你今为一方统帅,却敢独自来见我这个被踢出门墙之人,就不怕我要害你?」
小玄笑道。

    「就凭你这点本事?」方少麟哈哈一笑。

    小玄将他迎入厢中,闭上门。

    两人坐定,瞧瞧彼此,心皆暗诧。

    「这小子当上了大元帅,神色气度果然比从前更加不俗了!」小玄忍不住悄
赞。

    「这小子模样如此滋润,焉有半点亡命天涯的样子?难得难得!」方少麟暗
暗纳罕。

    「你肯出来见面,我还是很高兴的!」小玄倒满了酒,将杯子推到方少麟跟
前。

    两人齐举起杯,干了。

    「我们毕竟一起喝过酒,赌过赛。」方少麟放下杯,微笑道:「更念你曾与
小婉是同门,否则,我还真不愿意在这时候出来。」

    听他故意提起小婉,小玄心中忍不住暗骂一声:「到现在还惦记着我小老婆,
真真贼心不死耶!」

    「哎,你瞧我,几天都没能睡个安稳觉了。」方少麟叹了一声。

    「怎么,快要招架不住了?」小玄盯着他,见其眼中血丝密布,果然一副熬
夜欠觉的憔悴模样。

    「皇朝军来势汹汹,今趟挂帅的乃是安逸侯,可谓一代名帅,非是易与之辈
啊!」方少麟道,举杯道:「与你说这些,你也不懂,喝酒喝酒!」

    两人又干了一杯。

    安逸侯竟然这等了得!看来汤国璋荐对人了!小玄心中一阵舒畅。

    「说吧。」方少麟抬起眼,宁定地望着小玄:「你冒死前来,是为何事?」

    「这些日,你与皇朝军对过了几阵?」小玄道。

    「怎么?」方少麟有些诧异他问这个。

    「胜负如何?」

    「互有胜负。」

    「伤亡几何?」

    方少麟神色骤然黯淡,良久方道:「可谓血流漂杵,比当日在泽阳同骷髅大
军的激战还要更加惨烈。」

    「那么。」小玄停了好一会,方道:「就此息兵止戈如何?」

    「皇朝军大举压境,岂能坐以待毙!」方少麟苦笑道。

    「如果……」小玄停了下道:「如果我让皇朝军回师呢,你愿不愿意就此罢
战?」

    方少麟讶然望着他,好一会才笑了起来:「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有
多大本事,能让皇朝军回师?」

    「也没多大能耐。」小玄平静道,「但只要我想,应该能够做到。」

    方少麟哈哈大笑:「你以为这是小儿过家家么!两军对垒,势如雷霆,岂能
凭你一己之力动摇之。你告诉我,皇朝军凭啥听你的?」

    「有件颇为离奇的事要告诉你。」小玄斟酌道,「就怕你不肯相信。」

    「说。」方少麟应,「你看我像是那种没有想象力的人么。」

    「当今天子已换了人。」小玄一字一句道,「而我,恰巧便是取而代之的那
个。」

    方少麟睁大了眼睛,蓦地放声大笑:「今日找我出来,就是想跟我扯这混账
玩笑?」

    小玄叹了口气,斟酌着怎么把事情说明白。

    「我很忙,没空陪你在这里说痴话!」方少麟怫然立起。

    骤闻「啪」的一声大响,小玄将一件物事砸放在桌上。

    方少麟望向那物,微微发怔,蓦地通体一震,带着怒气的面容渐渐凝固。

    小玄起杯,悠然饮酒。

    「传国玉玺?」方少麟轻声道。

    「你可以拿去细瞧。」小玄望向窗外,欣赏着街对面的楼台景致,忽见远处
一座阁楼顶上立着条人影,形廓窈窕,心中暗奇。

    大白天的,怎会有人在屋顶上站着,且还似个女人?

    方少麟拿起玉玺,无比仔细地翻看,神情越来越凝重。

    他家三代为侯,俱为朝廷效力,奉接过许多旨诏,对各制玉玺可谓了如指掌。

    「传国玺怎么会在你手上?」方少麟目光从玉玺上缓缓抬起,盯着小玄沉声
道。

    「说过了,我是天子,它自然就在我手上。」小玄雍容道。

    「到底怎么回事?」方少麟双目盯着他,漆眸亮若星辰。

    小玄遂将自己这数月来经历的事情简略地述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不能说的
部份,特别是同武翩跹相关的一切只字不提。

    直至讲完,方少麟依然屏息盯着他,久久不语。

    「你当真把昏君宰了?」

    「你还是不信?」小玄叹了一声,「终究凡夫俗子呐!」

    方少麟没有理睬他的嘲讽,道:「你有传国玺,我很惊讶。我今日振臂高呼,
也是拜你当日之点化。我知道你是个在大是大非上不会胡来的人,但此事着实令
人难以置信。」

    小玄满面不屑,心中却是一片沮丧——要我也不信。

    方少麟将玉玺放回桌上:「这样吧,如果你能做到一件事,我便信你。」

    「哪一件?」小玄问,心底暗暗兴奋,事情终有一线转机,只要能就此平息
干戈,莫说一件,便是十件爷也拼了!

    「晁紫阁诸恶之一,是穷尽天下之力,筑造了迷楼,当中糜费无尽民力物力,
令无数黎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终惹得天怒人愤,方有今时烽烟四起之果。既然
你说你取代了昏君,成为当今天子,那么……」方少麟停了下,道:「你现下就
回玉京,三月之内将迷楼拆了。」

    小玄目瞪口呆。

    「如能做到,我便相信你所言非虚。」方少麟淡淡道,「此后是战是和,接
下我们再谈。」

    「你要我把迷楼拆了?」小玄吸着凉气道。

    「做不到?」方少麟微微一笑。

    迷楼可是武翩跹的无尽心血,目下还镇着个令天地色变的大魔头,岂能拆了?

    「可以说,迷楼的一砖一瓦,都是民脂民膏,不把它拆了,无以平息天怒民
怨!」方少麟正色道。

    小玄头皮发麻。

    「还有。」方少麟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并掌挥了下:「去把那个怂恿昏君筑
造迷楼的妖妃一并斩了,以谢天下。」

    你大爷!

    小玄脸色煞白,手都抖了。

    (本卷终)

[ 本帖最后由 龙葵 于 2021-12-10 22:17(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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