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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文冠军] 【2021文心雕龙——梦醒之间】【天国的黄昏】【008】【完】【征文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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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到现在,最火的三篇,一篇是推母的乱文,小白乱党的最爱,但是结束的早,后劲未必足够;一篇是女警题材,作者巨是骨灰级元老,而且准时更新,勤奋互动,又加入了女学生女教师角色,座三抢二争一;还有一篇就是本楼,历史题材本来就不是小白的喜爱(游戏动漫改编除外),而且剧情需要加入大量文戏冲淡了肉戏,后面作者巨可以适当调整一下,迎合读者需求不是什么坏事,强悍如六朝紫狂也可以相应读者要求大段推倒重写,比如没有女警但是有女将,西王妃和她麾下的女将女兵都可以成为性虐的对象,比如爱看母系乱文的,我们有洪宣娇啊,可以让幼天王和萧家兄弟当众推母宣淫取乐清匪,又比如女状元形象太弱,下来可以黑化,用肉体迷惑清营将帅直至分化,还可以联合小女生发挥双飞特色服务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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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逍遥夢 金币 +32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1-8-10 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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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情节确实新颖,情节不拖沓,紧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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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对清朝的那些事儿不感兴趣,毕竟对大汉民族来讲是最悲催的年代。但作者优秀的故事诠释能力让咱直接入坑了。这就是去掉肉戏也一样是好文、一样让人入戏的典例。看这h文捎带着还能了解到不少相关历史知识呢。以前看电影《投名状》等,真的是迷迷糊糊的。也看过大家提起的那连续剧,几乎所有情节都不记得了。倒是阎维文唱的那首片尾曲:“敲一声牛皮鼓,热血伴泪珠……”悲凉又兼慷慨豪迈,印象比较深刻,也和本文目前营造的气氛相一致。当然忘不掉的还有那三个美女,杨童舒自然出色,但个人感觉其中那个饰演苏三娘(?)的女演员好像气质更为柔美,更适合女状元这个角色。十分期待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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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逍遥夢 金币 +26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1-8-10 1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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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163楼 的帖子

我大汉民族自是最为伟大,毕竟坐拥绵延四千年文明不曾断绝,盖大地万国未之有也。但我大汉民族也不要过于甩锅,单单指责清朝的“悲催”。需知清朝恐怕是秦皇汉武以外,为今天的华夏版图的奠定贡献最大的了。我们汉唐雄风固然世界领先,但明朝时就已经落后了,老朱制定了封建主义巅峰的制度,也是最为落后封闭与腐朽的制度,导致了我们的落后,清朝不过是一群鞑子完全学习照搬了这样的制度,导致我们持续落后(没把锦衣卫和东西厂学进去算是进步了)。

天国之败固然是我汉人之悲剧,但踩着这些汉人尸首登天的,也大都是汉人,比如曾剃头,李合肥等人,其中还有被尊为民族英雄的左公宗堂(实话实说,他复疆被称为英雄,那么乾隆力排众议开疆,岂不更为英雄)。清朝到了中后期,汉人已成为历史的主角。

[ 本帖最后由 lanmao20000 于 2021-8-10 16:04(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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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逍遥夢 金币 +32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1-8-10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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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佩服写古文的,没有一定水品还真写不了这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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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历史为背景来写文,真的是非常有胆气的一件事情,首先每个人对于历史各个认知与感受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会觉得这段历史很合口味,有人却会觉得这段历史过于黑暗无光,当产生第一映印象之后,发现作者大大还能用这种细腻的文笔,描写的大气磅礴,充满着浓浓的厚重的历史氛围,已经非常难得,希望作者大大越写越好,保持这种风格,相信也会有越来越多的读者看到,欣赏到的,“各自相安享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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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逍遥夢 金币 +18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1-8-10 1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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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zzsss1 于 2021-8-9 22:12 发表
不用这么点名吧,把你骗来参赛已经透支了我的想象力。我的穆桂英一直在稳定更新,你的黑星和心剑什么时候开工。
你说什么?信号不好啊,听不见啊。。。。你今年不参加征文了是吧,你稳定更新,我不是某些个快枪手啊,就是一个快,我能保证稳定更新天国就不容易了,哪来的精力去更新那两个?像我这种工地搬砖的打工人,每天只能在工棚里偷偷写那么一段,哪像某些人,能整天站在各个村口选村花,每晚都干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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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逍遥夢 金币 +14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1-8-10 1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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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地道挖到城墙底下,距离天京城破应该就不远了吧,
不过从文里来看傅玉祥对天国还是有归属感的,对洪天福贵的侵犯也算是逆来顺受,没有表现出背离感,不知道城破之后会跟着大部队一起逃离曾经一些怨恨感方便后期黑化,还是被俘开始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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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逍遥夢 金币 +10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1-8-10 2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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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18601

               19、斗法

  太平门外,李秀成趴在草地上,纪王黄金爱和尊王刘庆汉不解地站在旁边。

  李秀成的杏黄袍子和团龙褂子在草地上铺成了平面,像是要把整个人都嵌入
到草地里去似的。

  天气越来越热,城外的草地被人血滋养着,也生长得越来越茂盛,仿佛一层
厚厚的绿绒地毯。

  过了好久,李秀成才抬起了头,招手让黄金爱过来,吩咐道:" 叫人在这里
挖个洞,埋几斤火药下去!" " 啊?这是为何?" 黄金爱疑惑地问道。

  李秀成示意他和自己一样,匍匐在草地上。

  因为李秀成是自己的统帅,所以他怎么说,黄金爱不敢违背,只好学着他的
样子趴到了草地上。

  " 你看到这些草根没有?" 李秀成指着眼前的几株野草,野草长得丰盛,可
是不知为何,草根处却有些焦黄。李秀成接着道," 清妖在下面挖地道,地道内
不见天日,只能用火把照明……" " 啊!" 黄金爱大叫一声," 这穴地攻城术,
不是我们太平军的专长吗?现在怎么被清妖用起来了?" 李秀成道:" 你既知穴
地攻城,也应知这地道不能挖得太深,更不能挖得太浅。火药是往上炸的,挖得
深了,火药就炸不出泥层,只会在地下闷响。浅了,又保不准头顶的泥层坍塌下
来。这三五尺的深度,是恰到好处。不过,火把上的树脂没日没夜地熏烤泥层,
难免烤焦了这些草根!" " 我明白了!" 黄金爱一拍脑袋道," 但凡草根处有焦
黄色的,下头必有清妖在挖地道!" 李秀成笑笑,站了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道:
" 依着这个法子,你速速去填埋火药,到时一起引爆,让这些地下老鼠葬身于此!
" " 都听到了吗?" 黄金爱大喊一声," 快,照忠王说得,排查天京四周,发现
有草根焦黄的,一律埋上炸药!" 不一会儿工夫,就有牌刀手来报,火药已经填
埋完毕,只等忠王一声令下,就能引爆。

  李秀成道:" 炸吧!" 太平军的令旗一挥,转眼之间,但见平地起惊雷,接
连不断的几声巨响之后,火光伴随着碎泥冲天而起。撼天动地的爆炸之后,把湘
勇在地道立搭建的架构全都震了个粉碎,顿时泥层坍塌,深陷地下一丈有余。

  李秀成站在太平门的城头上,看到方圆几百步的范围内,塌陷的地面就像人
的经络一般,不停地朝着四周蔓延,连他都没有想到,清妖的地道已经挖到距离
城根那么近,要是再晚上一天半日的,后果不堪设想。

  钟山,龙脖子,地堡城。

  天京城外最后的据点地堡城在经历了湘勇们接连数日的炮火猛攻之后,几乎
已经倾颓成了一片废墟。不过,湘勇的大营又从天堡城推进到了这里,在城头竖
起了黄龙旗。虽然攻下地堡城令曾国荃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从这里望下去,
可以把整个天京城尽收眼底。最可喜的是,射程最远的洋炮可以从这里直击太平
门城楼,让天京城的一部分覆盖在炮火之下。

  无数赤膊的湘勇正在不停地打木桩,他们打算把这里已经被炸毁的炮台重新
修建起来。

  曾国荃和萧孚泗、朱洪章、李臣典等人正在巡视工地,忽然有人来报:" 禀
九帅,地道内传来消息,三营已经挖到了金陵墙基!" " 好!" 曾国荃大喜过望,
忙下令道," 快!把所有的火药都搬到地道里去!这一次,一定要在南京城墙上
破出一个缺口来!" 传令的人刚走,便有近卫来报,大帅已经到了龙脖子山下。

  " 快迎进来!" 曾国荃连忙说道。

  大帅就是曾国藩,曾国荃的大哥,总督包括鲍超的霆字营,曾国荃的吉字营
和席宝田的精毅营在内的各路湘军,经略东南。

  " 大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曾国荃一见曾国藩,急忙拱手作揖。他身后
的几名大将,也一齐跪在地上迎接。

  曾国藩人长得消瘦,却留着一大捧胡须,双目炯炯有神,却隐隐透露着一股
杀机。如今他的官服补子上,已经绣了仙鹤,后脑的顶戴花翎,也成了三孔。

  曾国藩道:" 九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这次,你在天京久攻不下,圣上
特意令我亲来督战!" 李鸿章几个月便下了苏州,浙江的左宗棠也是几个月下了
杭州,唯独曾国荃的南京,围城最早,直到今日还不收成效。

  曾国荃摇摇头道:" 实在惭愧!万没想到,南京城里的发匪居然如此凶悍狡
诈,几番夺城,都未得逞。不过好在,而今已经挖通了地道,只等火药一填,便
能炸开天京缺口,一举光复!" " 好!" 曾国藩笑道," 看来,这次我是多跑一
趟了,没想到九弟早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的了!" 就在说话间,忽然听到山下一
声巨响,几乎整个龙脖子都摇晃起来。

  " 怎么回事?" 曾国荃喝道," 本帅还没下令,谁那么大胆子敢引爆火药?
" 这时,有人匆匆来报:" 禀大帅,九帅,不好了!这爆炸声不是我们的,而是
……而是长毛的!" 曾国藩立即意识到事有不妙,抬步走到垭口上,手搭凉棚,
往下张望。

  但见平底之上,惊雷不断,没炸过一处,便前后坍塌好几十丈,在太平门周
围的地道无一幸免,竟全都毁于一旦。

  曾国荃在后面见了,大惊失色,道:" 这发匪是如何得知我们在下头挖了地
道?" " 小人……小人不知!" 传消息的亲兵也是面无人色。

  曾国藩眯着眼睛道:" 看来,这南京城里的发匪还是有能人的呀!啊,对了,
在地道里的有多少人?" 亲兵道:" 两千余人!" " 逃出来多少?" " 大,大帅,
不过十余人……" 曾国藩道:" 火药一炸,前后不过坍塌几十丈,为何进去的人,
一个都出不来?" 亲兵指着山下道:" 大帅请看!" 曾国藩再往山下看去,但见
南京城的太平门已经大开,从里面被赶出几辆马车来,马车的后面,载着几个大
缸,缸口之上,热气腾腾。马车每到一处,便会有几名太平军把大缸倒置,把里
面的沸水全都洒在地道上。

  曾国藩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问:" 长毛之中,守城的大将是不是忠逆李秀
成?" " 是!" 曾国荃道。

  " 李秀成……" 曾国藩往垭口又走近了一步,好像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和李秀
成交一回手了,吓得旁边的亲兵连忙将手臂挡在他的跟前。

  扶老二和申老三都是湘勇里的一员,当了一个小小的百夫长,他们被九帅派
往太平门外的地道挖掘。

  其实,挖掘这种事,最卖力的还是前头的几位,至于后面的人,只负责把挖
下来的泥土传递出地道,运上地面。不过,就算最能干的年轻人,一连挥上半天
铁锹锄头,也会筋疲力尽,所以曾国荃吩咐,每个人最多只能挖掘一个时辰,接
下来就有后面的人轮替他。

  湘勇各营都有编号,一三五营,负责白天挖掘,二四六营,负责晚上挖掘,
这样才能昼夜不断,保证最快的进度。

  这日正是扶老二和申老三当值,他们挤在狭窄的空间里,抽着大烟,等着前
头的人把满满一担泥土交到他们手里,他们再转递给后面的人。

  这活其实不费劲,可以有大把的工夫来休息。所以没事的时候,几个人就会
窝在一起抽大烟。

  " 唉……" 扶老二叹了口气说," 我们像地鼠似的,终日窝在地道里,连腰
都伸不直,也不知何时是个头啊?" 申老三道:" 兄弟,你就别抱怨了!至少在
这里,还能容得上你抽几口大烟。要是在长毛那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你给砍
了呢!" 扶老二道:" 我就不信,长毛之中就没有人吸大烟的!" " 有倒是有,
不过很少!他们那的号令可严厉了,吸大烟是死罪!所以,犯了瘾的人,只能躲
起来偷偷地吸!" 忽然,前面有人在大喊:" 禀报九帅,三营挖到金陵墙基了!
" 声音一个一个传递下来,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 啊!" 扶老二把烟杆往腰间一挂,和申老三对视一眼,道," 我们成功了?
" 申老三兴奋地点点头。

  " 这下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到地上去了!到时候,九帅把火药往这里一塞,
轰塌城墙,咱们就能杀进南京了。我听说,这南京金陵,万古繁华,丝绸黄金遍
地,就算是北京的紫禁城,也不过如此。而且,长毛爱财,他们的圣库里头,一
定堆积了许多金银财宝!到时候,你我可不能落下了,锦衣还乡,就在今朝!"
" 你这想得倒是挺美!" 申老三道," 不过比起财帛,我更喜欢美女!听说长毛
之中有整营整营的女兵,到时候劫一个回湘,娶了好当老婆!我的亲娘可是终日
盼我能娶一门好亲事呢,奈何家中贫穷,哪里娶得上媳妇啊?这回……" 申老三
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听到头顶一阵晃动,紧接着一声巨响接踵而至。缩在地道里
的那些湘勇,就都像是被装进一个小盒子里的昆虫,被一双大手拿着,不停地摇
晃起来。他们跟着在里面东倒西歪,哎唷哎唷地跌成了一片。

  " 怎么回事?" 扶老二大惊道。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他的话刚问完,答案马上就呈现到了他的眼前。

  地上忽然燃起的爆炸,把地道里的木架结构一起震塌,一时之间,檑木四倒,
头顶的泥层也一下子压了过来,不少人被埋到了下面。

  " 不好了!地道塌了!" 在一片混乱的惨叫声中,扶老二听到有人在大喊。

  崩塌的地道卷起了一股浓烟,就像浪花一样,飞速地朝着他们两个人扑来。

  " 快跑!" 申老三拉起扶老二,拔腿就跑。

  可是他们的前面,湘勇们也乱作一团,正在不停地互相踩踏。

  " 让开!让开!" 为了活命,申老三不停地拉开跟前的同袍,想要开辟出一
条生路来。

  但谁都想着活命,堵在前边的人,死活也不让。

  扶老二回头一看,一层一层坍塌的土方就像巨轮碾压似的,把他们身后无数
条鲜活的生命碾成了齑粉。

  " 这下死定了!" 扶老二说着,闭上眼睛等死。

  可是等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还好端端地活着,耳边的坍塌声,似乎也停了
下来。他连忙睁开眼睛一看,却被一道刺眼的光射中。

  地上的泥土因为坍塌出现了断层,日光从断层的缺口里照了进来。已经习惯
了地下黑暗环境的双眼,咋一见到日光,便觉得一片茫白,眼眸都被刺得生生作
痛。

  " 啊!" 扶老二连忙用手捂住眼睛道," 这他妈的又是长毛的什么稀奇武器?
" 申老三呆呆地道:" 你我可真是命大,这都没死……" " 看有光!快爬到地上
去!" 刚刚堵在扶老二和申老三前面的湘勇这时一起转过身来,指着那泥土的断
层喊道。

  扶老二当仁不让,也顾不上眼睛的刺痛,手脚并用地开始往断层上爬去。

  申老三一把将他拉了回来,喝道:" 你干什么?" " 当然是逃出去啊!刚刚
长毛这么一炸,也不知道这地道何时又会一起塌了!我可不想死在南京城下,先
逃出去保命才是!" " 我说你这人也不用脑子想想,九帅为何要让我们挖地道?
" " 为何?" " 自是城头炮火猛烈,我们逼不到城根下去,只能藏在地下,挖地
道进城!你现在这一出去,岂不是暴露在长毛的枪口之下,等于无端端地去送死!
" 说话间,已经有几名湘勇推开了他们,没命似的爬出了断层。可是他们的脚步
还没站稳,仿佛是为了印证申老三的话,忽然头顶想起了一阵枪声,刚出地道的
几个人很快就变成了尸体,还是从断层滚回了地道。还急着爬上去的扶老二等人,
全都大惊失色。

  既然在断层里没有生路,唯一的办法,又只能往地道的出口逃生。刚刚停下
来的脚步,这时忽然又变得拥挤起来。

  扶老二忽然感觉到从头顶的泥层里落下一滴水滴,正好掉在他光秃秃的脑门
上。他用手一摸,感觉这水温温的,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上。

  " 是……是沸水!" 扶老二大喊。

  话音刚落,整条地道之上,像下雨似的滴滴答答地落下来许多水滴。刚开始
的时候,这些沸水经过几尺后的泥土渗透,落进地道里的时候已经不再那么滚烫
了。可当泥层被彻底浸透之后,水温也越来越高,整个地道里几乎变成了一个蒸
笼。

  " 啊!救命!" 已经有人在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 快跑出去!" 申老三大喊。

  地道里互相踩踏的现象更加严重了,有的人甚至扑到了别人的头顶上,在人
墙上攀爬。

  扶老二和申老三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就在两人进退维谷之时,断层处忽然
哗的一声,一整缸的沸水被人从那里倾倒进来。

  在人群最后面的扶老二和申老三首当其冲。申老三顿时被湍急的水流冲翻在
地,整个人一下子扑到了沸水中,不停地惨叫挣扎。

  " 老三!" 扶老二想去救申老三,可是手刚探入沸水之中,顿时一阵火烧火
燎般的刺痛,急忙又缩了回来。其实,热水已经泡得他的双脚就快失去了知觉,
但是他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用手扶着地道的泥墙,勉强没让自己倒下去。

  他看看四周,贴墙放着几把挖掘用的铁铲,连忙抄了其中一把,往水里一挑,
把申老三给捞了起来。

  " 老三,你没事吧?" 扶老二看到申老三地脸上已经肿起了一个个水泡,脸
色一片血红,人也是奄奄一息。他想去扶住申老三,无意中抓到了他的辫子。不
料整条大辫子竟被他轻而易举地扯了下来。

  " 啊……" 扶老二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顿时吓得不知所措,捏着那条
断辫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起来。

  又是一缸水被人从断层里倒了进来,地上的泥土根本来不及吸收这些水分,
积起了一潭水洼。不只是扶老二,后面的湘勇也是惨叫连连。

  身在这个地道里,就像是在被人活生生地煎烤一般。除了断层里不断涌入的
沸水,还有从头顶上灌进来的,所有人几乎无一幸免。

  扶老二感觉自己的脸上刺痛,不由地伸手摸了一下,谁知竟被撕了一层脸皮
下来。他顿时恐惧地大叫起来,背起已经失去了神志的申老三,大喊一声:" 从
断层里爬出去!" 躲在地道里是死,爬出断层也是死,但至少出去死,能够让他
死得痛快一点,不比像在地道里,被一点一点地烤熟。

  背着申老三的扶老二还是慢了几步,就在他一声大喊之后,湘勇们这才回过
神来,又蜂拥得开始往断层的缺口上爬。被沸水浸泡过的泥层也是滚烫的,仿佛
用手一摸,就能烫掉一层皮似的,但现在湘勇们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接二连三
地像蚂蚁似的涌出缺口。

  那里的太平军早就在等着他们了,刚冒出头,就是一轮枪响。

  扶老二感觉自己的身边不停地有尸体在滚落,惨叫之声比刚才更加激烈。他
咬着牙爬到了地上,看到在距离缺口处不远,正有一排长毛端着长枪瞄准了他们,
只要有人出来,就是一顿枪子招呼。扶老二之前,刚有一拨人爬上地面,被太平
军杀了个精光,现在他们正在低头填装火药枪子,趁着这个空档,扶老二扛了申
老三,忍住脚上被褪掉几层皮后的刺痛,撒腿就跑。

  他不敢停,知道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也不知道这样没命般的奔跑,能不能
让他捡回一条性命,可如果不这么做,他是必死无疑。

  一路上,他停下脚下的凄惨叫声接连不断,就像地狱里无数恶鬼,正在蠢蠢
欲动,好像随时都会冲破结界,涌到地上来。

  李秀成在黄宅前停下了脚步,他发现屋子里好像还有人住着。

  " 忠王殿下,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院子的柴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粗布衣
裳,面黄肌瘦的少女出现在他的跟前。

  少女虽然消瘦,瘦的连颧骨都快凸出来了,但是两只大眼睛也是闪亮闪亮的,
就像夜空里最明朗的启明星一般。即便她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但李秀成还是能
看得出,如果精心梳妆一下,她将会是一个难得的绝色,比起傅善祥和洪宣娇来,
也不遑多让。

  " 你认得我?" 李秀成问。

  " 忠王殿下,谁不认得?" 少女道。

  李秀成问:" 你就是黄婉梨吧?" " 咦?殿下知道我的名字?" 黄婉梨欣喜
地说。

  " 我当然知道!" 李秀成微笑地看着她。小麻雀常常都府里的粮食接济黄家,
他又怎么能不知道呢?只不过,他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到时候,忠王别馆
里的那些粮食,也会拿出来救济饥民的。他之所以停下来,是作为一个活人对死
人未了心愿的牵绊。

  " 殿下,你要不进来坐坐吧?" 婉梨热情地说。

  " 不必了!" 李秀成道," 这几日本王打开了神策门,放饥民去曾帅的粥棚
里求生,你们为什么不去?" 黄婉梨道:" 我生在金陵,长在金陵,自是不能离
去!" " 婉梨!婉梨!" 忽然,屋子里有个老迈的声音在喊着。随着喊声,一个
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在和谁说话?" " 是忠王殿下!
" 婉梨回头道。

  " 你进来!" 老者招招手,大声说。

  " 爹!人家忠王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屋,我就在门口和他说几句话!" 婉梨不
从地道。

  " 和发逆长毛有什么好说的?" " 爹!" 婉梨急忙捂住老者的嘴,对着李秀
成尴尬地笑笑道," 殿下,你可别介意,我爹有点糊涂了!" 李秀成没有想到,
天京城里居然还有人敢叫他们发逆,不禁有些意外。

  黄老头一把推开婉梨,道:" 甚么殿下?王师破城指日可待,光复南京就在
咫尺,他们这些乱臣贼子,到时候都是要被杀头的!" " 爹!你别说了!" 黄婉
梨跺着脚急道," 你当着忠王的面这么说,他们的头还没掉,你的头就会先被砍
掉了!" " 我即便死了,也是殉国!" 黄老头却很是固执。

  他年轻的时候,本可考取科举功名,但是太平军占领了天京之后,他的梦想
落空。虽然家里有些田产,但是最近城里吃紧,又被洪仁发、洪仁达等人趁着李
容发出城,几番掳掠,家里早已揭不开锅了。所以他对太平军没有一丝好感,日
日盼着王师能够收复金陵。

  " 爹,爹," 听到动静的黄家两位兄长也走了出来,把老者扶回了屋里。

  婉梨走到李秀成跟前道:" 殿下,家父出言不逊,还请殿下恕罪!" 李秀成
摆摆手,问道:" 瞧你们家中,难道已无存粮?" 婉梨道:" 早就没了!就算有
……也被信王和勇王两位殿下抢走了!" 李秀成叹了口气,也难怪太平军现在越
来越不得民心,如信王、勇王这般强盗般的行径,又有哪个百姓愿跟着他们卖命?
他回头把刘庆汉召到身边,道:" 尊王,你去本王别馆取十斗大米,再取五斤牛
肉来,送到黄家府上!" " 忠王,尊王,这使不得!" 婉梨道。

  李秀成笑看着他,道:" 如何使不得?难道,你只接受小麻雀的接济,却不
愿接受本王的?" 婉梨的脸陡然就红了起来,低着头,小声问道:" 他,他人呢?
" " 你不知道?" " 为什么我问起他,你们都会这么反问我?" " 还有谁也是这
么问的?" " 忠二殿下!" " 哦……" 李秀成道," 他死了,死在嘉兴城下!"
婉梨道:"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只是一直没有人给我一个准信,所以我才怀揣
希冀。现在殿下对我说了,我也好死心了!" 李秀成道:" 他若不死,想必你会
成为我的儿媳吧?" " 殿下!" 婉梨的脸更红了,几乎不敢抬头," 别乱说!"
李秀成道:" 本王也算是你半个公公了,接济亲家,有何不可?" 黄婉梨跪了下
来,对着李秀成和刘庆汉磕了几个头,道:" 多谢忠王和尊王两位殿下!" 过了
几天,天京城的局势愈发危急,虽然李秀成破了清妖的穴地攻城,但是他们并没
有因此而停下来,还在不停地做着小动作。

  李秀成很快也知道曾国藩抵达龙脖子的消息了,这个屠杀太平军最多,对清
妖头最忠诚的汉人,终将是他最大的对手。

  李秀成一连几天都在别馆里研究战术,却始终一筹莫展。这一天他正看得乏
了,加上天暑,令人昏昏欲睡,这才靠在案上打了个盹。

  忽然,纪王黄金爱来报:" 殿下,你快到太平门城头去看看,清妖好像有些
不对劲!"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秀成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既然连黄金爱都能看得
出的反常,这其中的妖,必定不小。

  于是,他带着亲卫牌刀手,登上了太平门城楼。

  太平门这几天终日被龙脖子上的炮火轰击,虽然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
害,但是已让太平军人心惶惶,惴惴不可终日。

  这种效果,对于曾国藩和曾国荃兄弟来说,已经足够了。他们就是要给城里
的太平军造成一种兵临城下的错觉,让他们终日绷紧了神经。时间一场,心理素
质再好的人,也会因此崩溃。到时候夺下南京,易如反掌。

  黄金爱指着城下道:" 忠王殿下你看,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但见城下,每
一个湘勇都背负着一捆柴薪,丢在地上,一层一层地往上铺。直到现在,柴薪已
经叠得和天京城墙一般高低。

  " 难道……清妖穴地攻城不成,现在又想修筑土垒,建与城高,一举杀入吗?
" 黄金爱疑惑地道," 可是……这柴山修得也太远了一些吧?要是他们想踏着柴
薪进城,城墙和柴山隔着好几十丈,又怎么能过得来?" 李秀成凝神朝着柴山看
了一眼,道:" 不!他们不是想修坡登城!" " 那是怎样?" " 他们是在覆盖草
皮!" " 这又是为何?" 李秀成道:" 上一回,本王通过观察草皮,算出了清妖
地道的走向。想必他们也明了我的手段,这一次,他们假意覆柴筑山,实则是为
了掩盖地道!" " 你是说……清妖又在挖地道了?" " 没错!" " 那可如何是好?
" 黄金爱道," 要不要我令人施放火箭,把他们的柴堆付之一炬?" " 没用的!
" 李秀成摇摇头道," 柴薪一烧,必然将地上的青草也一并烧毁,届时城下一片
废墟,于事无补!" "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地道挖到墙基下?" 李秀
成道:" 你在太平门周遭眺望,凡是有新建的大营,速速禀报上来!" 黄金爱道:
" 殿下,新建的大营倒是有一座,距离城根不过几百步,正好在火炮的射程之外。
用西洋镜望去,只见那里的民夫士兵,终日都在往外挑土,想来就是他们地道的
大营了!" " 哦?给我看看!" 李秀成接过黄金爱的西洋镜,往前望去。

  但见太平门外数百步,确实支起了一座大营,里头的人不管是民夫还是士兵,
都赤着膊,把一担一担的碎土运到营外,似乎又在平底上筑起了一座小山。

  " 就是这里……" 李秀成自言自语地道," 此处不破,天京将永无宁日。纪
王,你且先守好城楼,那大营交给我来解决便是!" " 遵命!" 李秀成当即下了
太平门城楼,去往小校场点兵。由于龙脖子上的炮击已经覆盖了太平门,包括城
内的富贵山和覆舟山在一并囊括在内,作为兵营的小校场上,太平军的精锐已是
枕戈待旦,随时准备一场血战。

  李秀成已经看过清妖的地道大营,离城楼不仅很近,而且十分显眼,但不得
不承受,那处是最适合建大营的所在。他想把这座大营给拔了,心里却一点儿底
子都没有。首先,清妖如此明目张胆,其中必有埋伏;其次,他根据自己多年的
作战经验,判断出了清妖的地道走向,即便这一回又让他破了,谁能担保下一次
他们又会用出什么法子?

  点完兵的时候,已经入夜,这正是李秀成最想要的时候。

  趁着夜色,突袭敌营,他还能有一线胜算。

  " 忠王," 洪宣娇忽然来到了小校场," 你这是要出城吗?" " 没错!" 李
秀成道," 胜负成败,只此一举!" " 要不……我带着女营,随你一道出城劫营
吧?" " 不!" 李秀成忽然抓住了洪宣娇的肩膀道," 西王娘,如今清妖攻城在
即,本王出城,生死未卜,我若不幸战死,当由你统领全城。只是现在,还请你
带着女营所有将士,全部向天王府靠拢,不管城破与否,一定要保证幼天王的安
全!" " 好!" " 幼天王是天国的唯一的希望,只要有他在,无论天京守得住守
不住,都还有复兴的可能!一旦天京城破,你速速带着幼天王去往江西,和侍王
会合。侍王虽不愿入援天京,但是扶立幼主,必无二心!他手上拥兵数十万,足
能与清妖周旋!" " 好了!" 洪宣娇打断了他," 忠王,我比你更在乎幼天王的
安危,他可是我哥哥唯一的血脉!" 李秀成点点头,带着人马从太平门开了出去。

  湘军大营。

  一张巨大的地图摊在桌子正中,曾国藩和曾国荃不停地用毛笔在上面圈圈点
点。

  曾国藩道:" 忠逆李秀成破了我们的穴地攻城术,但是他必定想不到,我们
还会故技重施,在炸弃的地道下重新挖掘。如今草地上皆覆了柴薪,料他有天大
的本事,也算不准我们地道的走向。方才地道里的民夫来报,地道又快挖到金陵
墙基了,到时候点燃引线,一举爆破,谁愿第一个登城?" 李臣典和萧孚泗你看
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他们都是多次和长毛交过手的人,首当其冲者,必定困难重重,说不定还有
性命之忧。

  朱洪章道:" 大帅,九帅,请委末将四千人马,末将愿为先锋!" 曾国荃又
看看其他人:" 还有谁愿意担任先锋的吗?" 李臣典道:" 末将愿为次锋,随朱
将军推进!" 萧孚泗也道:" 末将愿领本部人马,以为后应!" 就在几个人商量
间,忽然听到山下炮火连天,喊杀声不断。

  曾国藩不由地失了颜色,道:" 莫非……是长毛识破了本帅的计谋……" 朱
洪章道:" 大帅莫惊,在下已经派重兵驻守在地道大营处,那长毛就算倾城而出,
一时半刻也是攻不破的!"

           20、城墙上的二十丈缺口

  一整个晚上,留在天京城里的百姓都听到了城外的喊杀声和兵器交错的碰撞
声,谁都能看得出,忠王李秀成在做着最后一搏,这一战的成败,或许攸关着他
们的生死,又或许和他们毫不相干。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李秀成带着一帮残兵败将回来了,每个人的身上都是血。

  洪宣娇虽然带着女营在保卫着天王府,但她知道,一旦天京外城沦陷,内城
又如何能抵挡得住?她一直站在太平门的城楼下,等着李秀成归来。

  看到李秀成进城,忙迎了上来,问道:" 忠王,战况如何?" 李秀成摇摇头
道:" 清妖的防守太厚,我攻了好几次,都杀不透!" 洪宣娇道:" 那你先回别
馆去休息,破围的事,就让我去吧!" " 不行!" 李秀成一把将洪宣娇拉了回来,
" 你现在大白天的杀出去,无异于送死!" " 按你说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李
秀成沉默了半晌,摇摇头道:" 我也不知,只是厮杀了一夜,已经有些困乏,且
容我先回别馆休息一会,待我醒来再做决断吧!" 说着,就要往别馆而去。

  " 殿下!" 洪宣娇跟了上来,道," 半年前,你对老天王提的让城别走之计,
现在还用得上吗?" 李秀成绝望地摇着头道:" 晚了!晚了!为今之计,只有凭
城死守了!" 洪宣娇呆呆地看着李秀成越走越远的背景,直到他消失在街头的拐
角处,仍没清醒过来。

  " 西王娘!西王娘!" 采菱轻轻地推了洪宣娇一把。

  洪宣娇这才回神:" 何事?" " 天京城若是失守了,我们……我们是不是都
会死?" 采菱害怕地说着。她似乎又想起了当初苏州城里的惨相,尸首相藉,血
流成河。

  " 你放心!" 洪宣娇握住采菱的手说," 天京城不会像苏州一样,被叛徒出
卖的!只要你我死战到底,还会有一线生机!" " 可是……我,我的武艺还没学
全,又怎么能和清妖战斗?" 采菱担忧地说。

  洪宣娇忽然笑了起来,看着她道:" 你是担心自己再也见不到忠二殿下了吧?
" " 西王娘,你……" 采菱羞得直跺脚。

  李秀成在别馆休息的时候,并没有脱衣服上床,而是靠在茶几上小憩。他本
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不该睡,但是厮杀了一夜,已经精疲力竭,如果不好好休
息,充沛精神,怕是也不能好好地处理军务。几乎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了他的肩膀
上,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在睡梦中,他看到了天国最繁华的样子,市井纵横,军民亲乐,北伐之师直
逼天津,西征大军也屡可武昌,东南半壁,皆成了小天堂。可是,也不知道从什
么时候起,太平军的信仰破了,他们不再相信天王,也不再相信上帝,现在所有
的烂摊子,都需要他一个人来收拾。

  他在朦胧中听到了一声巨响,似乎连地面也跟着晃了一晃。

  很快,就有人前来禀报:" 忠王殿下,不好了,太平门城楼一侧,被清妖炸
出一道二十余丈宽的缺口!" 湘勇最终还是挖通了地道,虽然李秀成早已识破了
他们的计谋,但无奈兵力有限,竟不能破了他们的诡计。

  曾国藩和曾国荃几乎把大营里的所有火药都填塞进了墙基,就在引燃火线的
一刹那,这座经历了五百年风霜的大明城墙,终于发出了最后的哀嚎,在漫天的
火光和硝烟中轰然倒下。火光、浓烟一下子冲天而起,中间还夹杂着横飞的残骸
断肢和破碎的瓦砾木屑。

  那一整面二十余丈宽的城墙顿时变成了一堆废墟,轰的一声坍塌下来。

  硝烟还没散尽,曾国荃都带兵到了阵前,在黄龙旗下高举着战刀喊道:" 杀!
杀进去!先登者,封万户侯!" 男儿百战为封侯!只要给够封爵和粮饷,他们就
愿为抛头颅洒热血。

  湘勇早就分好了几个营,曾国荃的一声令下,为前锋的第一营顿时虎扑而至,
冒着还没落地的瓦砾,冲上了废墟,往天京城里扑杀进去。

  太平门的守将就是纪王黄金爱,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随之接踵的城墙崩塌,确
实令他大吃一惊。他急忙把守城的将士都调到了缺口处,站在残破的城墙上,一
边往下施放火枪,一边投放火器。

  数百名湘勇死士登上废墟,随着逐渐散去的烟尘,终于看到了天京城里的景
象。萧条,荒凉,不见人烟,在围城了几个月之后,不管是里面的兵还是民,都
耗尽了最后一滴心力。可是对于一心夺城的湘勇们来说,这些都不关乎他们的事。

  他们只想建功立业,当然还有城里的金银财帛和如花美眷。可是,他们的脚
下尽管已经变成了废墟,但是想要越过这里,杀进城里去,还得越过一道高坎。
这道坎,就是一直守卫在城楼上的太平军将士们!

  就在湘勇们得意忘形的时候,忽然从头顶降下了一片火雨,一落地,烈焰便
升腾而起,将他们完全陷入一片炼狱之中。

  湘勇们在惨叫,在翻滚,凄厉之声不绝于耳。

  " 天父在上,杀光清妖!" 黄金爱大喊着,从小校场忽然杀出一队人马来,
人人手里都端着洋枪,一通枪子射去,立时结束了这些湘勇们的痛苦。

  空气中充斥着肉焦味,在吃了一排枪子后的湘勇,终于失去了动静,卧在地
上,变成了一个个燃烧的火堆。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曾国荃又把战刀一指,喝道:" 第二营,第三营跟上!
" 他似乎也被眼前的惨烈给震惊了,举着战刀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握着长枪,蹲在地上的湘勇接到命令,立时又朝着那个像火之炼狱般的缺口
里扑了上去,和正扛着沙包石块冲上来想要填补缺口的太平军杀成了一团。

  " 第四营、第五营……不!所有人听令,一起杀上去!" 曾国荃见城墙上杀
得难解难分,也开始红了眼睛。费尽了所有心力,终于炸开了金陵城墙,这是他
唯一的机会,一旦错失,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行!他愿意孤注一掷,把自
己的老本全部押在这一场生死赌局之上。

  穿着蓝衣,裹着蓝巾的湘勇分成左中右三股,一起朝着城墙的缺口杀去,在
三龙汇聚之地,放眼望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这些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
第一营在这里战斗过的惨烈,不顾一切地登上废墟,和敌人厮杀起来。

  " 纪王殿下!纪王殿下!清妖实在太多了,我们根本抵挡不住!" 有牌刀手
前来向黄金爱禀报。

  黄金爱抽出战刀,把刀柄上的黄绸缎布缠在自己的手腕上,道:" 留下洋枪
手继续在城墙上杀敌,其余人跟我一起下去,和清妖拼命!" 在零距离地厮杀中,
火枪已经彻底失去了作用,剩下的只是用最古老,最原始的办法互相搏命。有的
人刀断了,却舍身扑上去和湘勇厮打,有的人枪丢了,却抱着一整个火药包,一
头撞进人群里,和敌人同归于尽。

  废墟上不时地飞腾起火光,把周遭的敌军都炸得血肉横飞,就像在密密麻麻
的人群中,忽然挖出一块巴掌大的空缺来。但是这个空缺很快又被人填了上去,
每个人都杀红了眼,不知道自己还有退路。

  朱洪章带着人马奋勇登城,他看到被炸开的城墙缺口是漏斗型的,便令人往
残破的墙体上攀登。

  顿时,在墙角下,蚁聚了许多人头,都在像蠕虫一般,层层叠叠地朝着墙头
攀登上来。大明筑南京城时,礼制规格全按皇家标准,十余丈高的城垣上,仿佛
挂葡萄似的,挂满了登城的湘勇。

  刚开始的时候,太平军还能往下施放火器,可是没想到,杀上来的人实在太
多了,就算把火器全都抛在人群里,也像投石入海一般,根本起不了作用,疯狂
的湘勇已经失去了人性,在利益的驱使之下,每个人都变成了魔鬼,前赴后继地
朝着城墙发起冲击。

  若不是金陵城墙高池深,简直让人怀疑这股人潮会不会把整堵城墙都推倒了。

  黄金爱挥舞着战刀劈翻了十几个人之后,忽然一声脆响,战刀竟然绷断了。

  他挥出的每一刀,都砍在人的骨头上,人骨虽然不比铁器硬,但是砍得多了,
锋刃上的缺口也越来越大,就在他一刀下去的时候,用力过猛,竟把战刀断成了
两截。

  黄金爱丢了手中的刀,从地上的死尸手里又捡起一把来,正要扑杀上去,但
听有人前来禀报:" 纪王,清妖已经登上了城墙!" 朱洪章的旗帜已经插在了城
墙上。这一来,更鼓舞了后面湘勇们的士气,李臣典、萧孚泗等部接踵而至,在
缺口处的人海越来越稠密。

  " 纪王!" 一名抱着火药包的太平军跑来,道," 若小人战死了,请替我照
顾广西老家的老母亲!" 黄金爱低头一看,这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却一脸沧桑,
看他的架势,也是要抱着火药包冲上去和湘勇同归于尽。

  " 你……" 黄金爱还没开口说话,那少年便已经一头扑了上去,大叫着撞进
湘勇的人群。随着又一声巨响,烟尘血肉四处横飞,人群又被挖出一个大缺。

  黄金爱呆呆地看着缺口处,这些可都是兄弟们用血肉填补出来的长城啊!

  就在他犹豫间,忽然身边又冲过几个少年,把引燃的火药和自己的身体一起
狠狠地塞进了人群。

  又是一片惨叫声,也分不清究竟是太平军的,还是湘勇的,不过看着他们如
此不顾生死的搏杀,湘勇们已经有些被吓破了胆子,往后退了好几丈。

  " 谁也不许后退!" 曾国荃亲自挥刀杀了上来,驱赶这正在不停往后退散的
湘勇道," 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前进是死,但后退也是死,被逼到了绝路的
湘勇索性孤注一掷,重新卷杀上来和太平军拼命。

  忠王别馆。

  噩耗一道一道地传来,先是城墙崩塌,后来又是清妖登上墙头,开始朝着玄
武门和朝阳门杀去,最后是纪王黄金爱所部悉数战死,清妖大军突破天京城墙,
杀往天王府。

  李秀成离开别馆,跨上战马,对仅剩的几名亲兵道:" 走!随我一道去天王
府!" 能派去支援的士兵已经全都派上去了,但无一例外,有去无回。现在摆在
李秀成面前唯一的路子,就是去天王府保驾。

  他不管跟在后面的士兵,快马加鞭,飞驰过街道。

  他的身后已经是一片火海,想必进城的湘勇已经开始在城里放火。

  空荡荡的街巷里,只有他的马蹄声在响。

  忽然,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但是回头看去,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此时
正值东风,在太平门的硝烟,全都被刮进了城里来,让整个天京充斥着一股呛人
的火药味,能见度也不过眼前的十几步而已。

  李秀成在天王府跟前碰到了洪宣娇,从马鞍上翻身而下,问道:" 幼天王何
在?" 洪宣娇指着身后的天府台道:" 正在上面观战!忠王,现在战况如何?"
李秀成道:" 太平门城墙塌了,清妖杀进来了!" 洪宣娇大惊失色,道:" 那如
何是好?" 李秀成道:" 先不管那么多,护着幼天王杀出城去最是要紧!" 说话
间,两人便听到了一阵喊杀声。原来是突进城来的萧孚泗,已经带着本部人马杀
了过来。虽然先登的首功归了朱洪章,但若是能够拿下发逆的天王府,也算是大
功一件。

  洪宣娇刚抽出战刀,李秀成按住了她的手道:" 西王娘,你去天府台接幼天
王,这里的清妖我来抵挡!" 说罢,便带着几名牌刀手,朝着蜂拥而至的湘勇硬
扛了上去。

  洪宣娇一见,只能转身进了天王府,直奔天府台而去。

  " 陛下!陛下!" 远远的,洪宣娇就已经在下面大叫起来。

  " 姑母!" 幼天王依然一脸迷茫,不知道为何今日天京城里每个人都是心慌
意乱的,在他的眼中,这日观战和往日没多大区别,除了动静大一些之外,都是
互相开炮开枪,就像大家一起放烟火似的,根本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人丢了性命。
见到洪宣娇急匆匆地跑来,他这才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应了一声。

  " 陛下,你快下来!" 洪宣娇也顾不得君臣礼仪,招手喊道。

  幼天王从未见过自己姑母如此紧张的样子,转身便下了天府台,道:" 姑母,
何事如此紧急?" 洪宣娇道:" 幼天王,你跟着我,切不可走散了!" " 究竟何
事?" " 清妖破城,正往天王府杀来,忠王现在已在门口接驾,你随我一道出去
与忠王会合!" 洪宣娇心急,嫌幼天王走得慢,一把拎住了他的领子,拖着他强
行往宫外而去。

  一直守卫着幼天王的采菱、秋妹和汪一中三人,也急忙跟在后面。

  听到炮声越来越近,天王府里这时也已乱了套,所有的文臣武官,都在慌乱
地逃命,甚至顾不上御驾,时不时地有人撞到幼天王的身上。

  幼天王一听清妖攻进了天京,也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连双腿都发起软来,任
由洪宣娇拎着,往天王府外走去。

  轰!

  忽然,一枚开花炮子落进了天王府里,绽放开的炮火把一大片女眷搅了个鲜
血飞溅,好几个活生生的人当场就被撕成了碎片。

  还带着体温的血液和凌厉的碎末砸在洪宣娇和幼天王的身上,差点也没把他
们两个人掀翻。幼天王更加没了主意,两眼如痴,一动不动。

  他一直以为,那些血肉横飞的战场离他是多么遥远,却没想到,终有一日,
自己会离得那么近,感受到每一个战死者血液的温度。

  " 快走!" 洪宣娇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划破了她的脸,火辣辣的,但是用手
一摸,又不见有血流出,也顾不上许多,重新拖起幼天王就往外走。

  " 陛下!陛下!" 忽然,傅善祥从后面追了出来。她扑到幼天王的跟前,扑
通一声跪下道," 求求你,带上我一起走吧!" " 滚!" 幼天王忽然抬起一脚,
踢在傅善祥的胸口上,将猝不及防的她踹下了亭台玉阶。

  幼天王此刻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工夫去管那些女官的生死?更何况,他连自
己的几个小王娘都没来得及通知,又怎么会带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簿书在身
边。

  " 善祥!" 洪宣娇眼瞅看傅善祥要摔下去,伸手想去抓住她,却还是慢了一
步。

  傅善祥从亭台上跌落,后脑砸在了一块凸起的青石上,当即便昏了过去,不
省人事。

  洪宣娇虽然看傅善祥不对眼,但毕竟都是天国的重臣,即使不带上她一起逃,
也不能这样伤她性命。看到跌落下去的傅善祥一动不动,她咬了咬牙道:" 别管
了!走!" 从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下去,沿着蜿蜒曲折的玉阶,来回一上一下,
也得花去半炷香的工夫。现在军情紧急,忠王在府外抵抗,随时都有可能落败,
她不能为了一个女官而置陛下的性命于不顾。所以,只能狠下心,带着幼天王继
续往府外走。

  李秀成和萧孚泗杀了一阵,已经满身是血,团龙褂上也被撕开了几道口子。
虽然萧孚泗暂时被杀退了,但是他们却在天王府周围放起了一把火,火势正在迅
速地蔓延,几乎半个天王府都被陷在火海之中。

  " 西王娘," 李秀成气喘吁吁地说," 你把幼天王接出来,那可真是太好了!
" 他又转身对幼天王道," 陛下,恕臣在乱军之中不能全礼!" " 忠王!" 幼天
王看到李秀成的一身血迹,有些感动。

  幼天王还想说些什么,可是从街头的拐角处,忽然又是一波湘勇杀了过来。

  李秀成刚要拔刀去战,洪宣娇道:" 忠王,你护着幼天王先走,这里就交给
我吧!" 她正要带着采菱等人杀上去,忽然从天王府的一道侧门里,冲出几名女
兵来,从斜刺里截断了这股杀气腾腾的湘勇,将他们撞了个人仰马翻。

  " 嫂子?" 洪宣娇看到了赖莲英,穿着一身戎装。

  " 宣娇,你护着幼天王先走!" 赖莲英砍翻了跟前的两名敌兵,退到洪宣娇
的身边,从怀里摸出一面叠得整整齐齐的黄旗,塞了过去," 你把这个拿好!就
算天京被攻破了,但是太平天国的旗帜不能倒!快走!嫂子我最后再拜托你一件
事,把幼天王平安地送出天京城去!" " 这,这怎么行?" 洪宣娇道," 嫂子,
你护着幼天王,我来抵挡追兵!" " 别犹豫了!" 赖莲英使劲地推了一把洪宣娇
道," 你与忠王俱是天国柱石,少了谁都不行!我只不过是一个默默无闻的王娘,
可有可无!这番从天京城里突围而出,还需仰仗你们两个,你快去,莫要管我!
" 赖莲英说罢,便又转身冲进了敌群之中,拼杀起来。

  看赖莲英的架势,已经完成和敌兵缠在了一起,难解难分。洪宣娇一跺脚,
对汪一中等人道:" 走!" 忠王的人马刚转过一个弯,便见迎面来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信王洪仁发和勇王洪仁达二人,他们带着府上的牌刀手,护着幼西王、
幼南王和崇王、巨王等一众幼王,前来和李秀成会合。

  " 娘!" 萧有和与萧有福二人一见洪宣娇,便哭着扑了上来,将她紧紧抱住,
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天京城怎么一下子就乱了起来呢?到处都是枪声和炮
声,孩儿好生害怕!" 洪宣娇摸着两个儿子的头,安慰道:" 别怕!我们现在要
杀出天京城去,和江西的侍王李世贤、康王汪海洋的大军会合,在那里重建小天
堂!" 李秀成对洪仁发、洪仁达二人道:" 本王的人马已经在太平门缺口拼光了,
你们这次带来了多少人?" 洪仁发道:" 出府的时候,摸约有三四千人,可是一
路之上,遇到的都是清妖,打打停停,现在只剩下不足千人了!" 李秀成道:"
总比没有的好!二位殿下,你们且到幼天王车驾那里去,本王自为先锋,替你们
杀出一条血路来!" " 劳驾忠王了!" 洪仁发和洪仁达兄弟一起谢道。

  " 忠王!忠王!" 李秀成刚要开拔,洪宣娇从后面追了上来,把刚刚赖王娘
塞给她的那面旗帜摸了出来,道," 把旗帜打上!" 一旁的洪仁发道:" 小妹,
万万不可!这旗帜要是一打上去,阖城的清妖都知道幼天王在这里了,还不是拼
了命的往这边围?" 洪宣娇道:" 你晓得甚么?现在天京城里大大小小的王数百
个,清妖一入城,他们就各自为战,只有把太平天国的旗帜打上去,才能让他们
知道幼天王的位置,诸王才会云集而至!" " 好!" 李秀成道," 那就打上大旗!
" 他把一名长枪手召了过来,接过他手里的长枪,一刀削去枪头,将旗帜在枪杆
上一挂,大旗便立了起来。他又对洪宣娇道," 这旗帜,还是由你来拿!现在城
里兵荒马乱的,到处都是太平军和清妖混战,我在前头开路,万一和幼天王失散
了,诸王岂不是都向我聚集过来?到时,幼天王的处境危矣!" 洪宣娇想了想道:
" 好!" 她扛着旗,和信王、勇王二人回到幼天王的身边,但是总觉得自己举着
旗,便施展不开,打不来仗,便回头看看其他人。汪一中、秋妹、采菱等人也各
执兵器,随时准备应战,想必也是脱不开手的。

  " 娘!" 萧有和道," 你要打仗,这大旗要不我来扛吧?" 洪宣娇想了想,
平时这幼西王和幼天王也是形影不离的,把大旗交给他该是没有问题,便道:"
行!不过,你可得记住了,必须时时刻刻守在幼天王的身边,一刻也不能离开,
明白了吗?" " 我明白!" 萧有和道。

  大旗一举起来,果然城内的各路诸王都开始向天王府靠近,正和清兵巷战的
太平军也士气大振。

  自从忠王别馆出来以后,李秀成就再没有收到过任何军报,也弄不清此时城
内的战局究竟如何。但想想清妖是从东面的太平门突入的,沿着城墙一路攻克各
处城门,此时定是西边的旱西门最是安全,便对后面的队伍喊道:" 去旱西门!
" 李秀成一马当先,刚杀出眼前的这条巷子,忽然迎面便射来了一连串的枪子,
噼噼啪啪地打在他身边,差点将他的战马都惊了。

  李秀成急忙退了回来,转头望左边一望,但见十余名湘勇正端着枪朝他射击。
他急忙趁着敌人填装枪子的空隙,策马冲了上去,战刀一顿挥砍,劈翻了三四个
人,余下的全都被吓得散去。

  " 走!走!快!" 虽然暂时杀退了清妖,但此地不宜久留,李秀成对着队伍
后面挥手道。

  好在队伍有洪宣娇压着,行动也算迅速,很快就冲过了巷口,往旱西门推进。

  刚到旱西门城楼下,李秀成抬头望去,但见城墙上的兵燹更加猛烈,直透云
霄,翻滚的浓烟就像一头头巨大的怪兽,正漂浮在空中张牙舞爪。

  " 看!那里是伪天王的旗帜,杀上去,活捉匪首!" 李秀成还没想出应对的
法子来,已有近百名湘勇已经哗啦啦地朝这边涌了过来。

  他万没想到,旱西门也已经沦陷。原来,在攻城之前,曾国藩、曾国荃兄弟
二人已经布置了水陆两师,只能太平门处城墙一塌,便一起夹击。城里的太平军
都往太平门去填补,旱西门却成了空缺,被沿着城墙杀过来的湘勇和城外的大军
里应外合,攻破了城门。看来,天京城的十三道城门已经均被攻破,他们的处境
更加危险。

  " 撤!往清凉门撤!" 李秀成一边拼死抵挡着掩杀过来的湘勇,一边对着后
面喊道。

  幼天王车驾那边,情况也不容乐观,从四通八达的巷子里,陆陆续续杀出好
几队湘勇,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洪宣娇振声疾呼,手里的战刀如雪花般翻飞,已经砍倒了十几名敌兵,谁料
湘勇却越围越多,规模摸约已经到了数百名之多。

  幼天王却一直在哭泣,他何曾见过这种阵仗,而且还是身临其境,让他感觉
到自己和死神已经离得如此之近。他甚至能感受到死神的冰冷的鼻息,令他浑身
寒彻。至于他身边的那些幼王,也都战战兢兢,哭的哭,抖的抖,就像一批丧家
之犬。

  " 西王娘,清妖太多了,杀也杀不完!" 采菱还是第一次临阵,尽管也心中
发怵,但是一想到惨死在苏州城里的姐姐后,便咬着牙和敌人拼命。可是砍杀了
三五名湘勇之后,却发现身边的牌刀手越来越少,湘勇越围越紧,简直有些力不
从心。

  洪宣娇也看得臂膀发麻,大声道:" 采菱,跟他们拼了!" " 是!" 采菱咬
了咬牙,又冲进了敌群,和湘勇厮杀起来。

  这时,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李容发的笑容。那位英俊的忠二殿下,这时要是
在自己的身边,那就好了!

  就在李秀成和洪宣娇打算拼死一搏的时候,忽然挤一侧巷子里,长矛长枪林
立的湘勇忽然乱了起来,乒乒乓乓地一阵枪响之后,一齐朝着幼天王车驾所在的
位置退了过来。但是那边有抱定了必死决心的洪宣娇等人,更是一番砍杀,将他
们杀了个七零八落。

  等到杀散了这拨湘勇,洪宣娇抬头一看,但见从巷子里涌出一队人马来,打
的是太平军的旗号,不过那边大旗也是破破烂烂,上头布满了无数枪孔。

  " 拜见西王娘!" 两名穿着团龙袍的将军翻身下马,对洪宣娇拱手一拜。

  洪宣娇定睛一看,这两人竟是尊王刘庆汉和式王萧三发,忙道:" 战场之上,
不必多礼!咦,你们二人为何会在一起?" 刘庆汉道:" 回西王娘,小的奉命把
守神策门,不料太平门的城墙一塌,清妖便如潮涌入,顺着城墙一路杀来。在城
楼之外,又有鲍超的霆字营猛攻,两下不能抵挡,小的便弃了城楼,往城里而去。
后见幼天王陛下竖起了旗帜,便知道陛下车驾所在,一路杀了过来。在钟鼓楼那
边,正好遇上了式王,便合兵一处,到旱西门来护驾!" 萧三发也道:" 嫂子,
俺在西王府内听到轰炸声,知太平门已是不守,本想寻你问问应对的法子,但府
里的嬷嬷们说,你已经带着女营到天王府去护驾了,便点起了府内的牌刀手,杀
了出来。谁知,在钟鼓楼处,遇到了尊王殿下!" 洪宣娇道:" 你们能来护驾,
那可真是太好了!式王,你随我护在幼天王左右!尊王,你去协助忠王,在前头
开路!" " 是!" 两员大将一起答应一声。

  虽然尊王和式王带着残部来援,但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依然抵挡不住湘勇的
攻势。幼天王的车驾且战且退,一路杀到了清凉门。

  清凉门也已被彭玉麟的水师攻破,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城门到处都是湘勇的
身影,一见到幼天王的旗帜,也不要命似的围了上来。

  竖起太平天国的大旗实则是面双刃剑,无疑告诉了敌我双方,幼天王便在此
处。不过,洪宣娇料定,弃城不守之后,城内尚有数万太平军,这些人马汇聚过
来,护着幼天王突破重围,该不成问题。

  李秀成和刘庆汉在前头厮杀,冲突了几次之后,发现湘勇的人马层层叠叠,
竟不能杀透,便又折了回来,对洪宣娇道:" 西王娘,各处城门已破,清妖堵得
如铁桶一般,怎么也杀不出一条血路了,该如何是好?" 洪宣娇抬头朝四周望去,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但凭着满城燃起的烈焰,还是能够看得出一些大概。她指着
附近的清凉山道:" 忠王,你瞧那山顶上,还立着杏黄旗,想必尚未被清妖占据!
我们不如折上山去,稍作休整,再从长计议!" " 好!" 李秀成想了想,除了这
么做以外,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便大手一挥,喝道," 上清凉山!" 东面的
太平门是倚托富贵山和覆舟山所建,西面的旱西门则是倚托石头城,故而又称石
城门,而这清凉门,背靠的则是清凉山。清凉山上,有明初古刹清凉寺和建于大
明嘉靖年间的崇正书院,现在那里都被太平军改成了指挥所。

  经历了十余场战斗,已经被打得三三两两的太平军开始朝着清凉山靠拢。

  洪宣娇果然猜得没错,此处据点仍在太平军的手中,离山脚越近,湘勇也就
越少,反倒是许多各自为战的太平军见了幼天王的旗号,都一起靠了过来。

  " 站住!是何人闯山!" 忽然,在当街一排临时垒起来的石墙后面,窜出了
七八名太平军来,拦住了李秀成的去路,几杆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们。

  李秀成指着后面的旗帜道:" 你们看到了没?那是幼天王的旗号!" " 幼天
王到清凉山来了?" 太平军放下枪问。

  " 没错!" " 那你是谁?" 李秀成从腰间摘下金牌,亮了出来:" 真忠军师
李秀成!" " 啊!" 几名太平军顿时一齐跪在地上," 拜见幼天王陛下,万岁万
岁万万岁!拜见忠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秀成道:" 行了!你们不必多
礼!我且为你,谁在山上!" 太平军答道:" 是章王殿下和列王殿下!" 章王便
是林绍璋,自打和护王陈坤书一起在孝陵卫血战失守后,陈坤书退到常州去了,
而林绍璋便进入了天京城内,镇守清凉门。而列王便是李万材,是李秀成的远房
族亲,因战功擢升列王,和章王一起,同守清凉门。

  太平军又道:" 忠王殿下,你快护着幼天王上山,清妖马上就杀过来了!"
李秀成点点头,让幼天王的车驾先行,自己从开路前锋变成了断后的。等到一行
人马都走尽,他这才穿过石墙,往前走了几步。忽然,他拉住马缰,翻身下鞍。

  仍守在石墙后的几名太平军愣愣地看着他。

  李秀成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双膝着地,跪了下来:" 兄弟们,此处便拜托各
位了!" 说着,竟磕了一个头。

  太平军也急忙跪下道:" 殿下,这万万使不得!我等奉命守卫此处,必将肝
脑涂地,万死不辞!" 李秀成含泪拜完,又牵着马上了山。守在路口的这些太平
军,等到湘勇的大队人马一到,必将也覆于巢下。虽然他记不清这些兄弟们的面
容,但是他知道,萍水相逢仅此一次,今后便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 本帖最后由 逍遥夢 于 2021-8-14 11:04(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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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

这次赶上更新后第一个评论了嘛~
天京城破了,接下来就是清军在苏州的翻版了吧,看故事线掩护幼天王的话,洪宣娇可能会跟着幼天王杀出去,傅应该会被留在天京,还有应该还在城里的黄婉梨,那接下来就应该就是双线展开,大部分肉戏也可以在天京城内开始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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